吴时枫为了打消孟泽想住宾馆的念头,开始胡说八道:“那个镇上的宾馆啊,我住过,特别脏,你晚上都能听见老鼠在吱吱吱地叫。平常房间也没几个人去住,床单太久没睡,都是一股霉味……”
“所以呢?”孟泽也没被他唬住,轻轻一挑眉。
“所以和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给你看看我的宝贝。”吴时枫露出一颗虎牙,笑得可谓天真无邪。
孟泽皱了皱眉,看流氓一样扫了吴时枫一眼:“不看。”
“我说的是真的宝贝,我从小收集到大的东西。”吴时枫笑道,“我在你眼里这么肤浅的吗?”
这天晚上才刚吃完饭,吴时枫就迫不及待拉着孟泽到了他外婆家的楼顶,楼顶有一个外表看起来很精致的小屋子,有一个五边形的窗户可以看到里边。
孟泽就站在窗口,用手指戳了戳窗台上的多肉,没记错的话,这株应该叫熊童子,长得很好,叶子边缘还带着红边。
“孟泽泽,过来玩烟花啦。”吴时枫先是点了一根蜡烛,方便一会点这一大把仙女棒。
孟泽接过两根已经被点燃的仙女棒:“能不能好好说话?”
吴时枫委屈道:“你刚刚又不回答我,我就当你选了自定义,就帮你编了个新的。老叫你大名,显得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这样一点也不亲切。”
孟泽叹了一口气,在吴时枫给出的诸多可怕的称谓中选了一个至少还不算太恶心的:“那叫小泽吧,也别在班上喊……”
吴时枫笑着打断他:“我知道,私下里喊喊就行了。”
绚烂的烟花在孟泽的眼里逐渐消解成了光怪陆离的斑块,只有吴时枫的脸依旧清晰。他的手上又被吴时枫强行塞上一根迎春炮。
这玩意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孟泽就只感觉自己的手受到了一把不大的向后的作用力,烟花就飞出了一发,只能在不远处的空气中看到一个瓶盖大小的闪。
吴时枫上来的时候就把顶楼的门给锁严实了,这会一下子从后面把孟泽整个抱住了,右手盖住孟泽握着迎春炮的手。
孟泽回头,碰了碰他冻红的鼻尖:“我没给你买蛋糕。”
“没关系,我不喜欢吃蛋糕,而我阿姨她们也给我买了,每年就象征性地吃几口。”吴时枫把头搁在他肩膀上。
孟泽看着不远处的灯塔,并不是很清晰,对面矮了一截的民房的二楼阳台,挂着两颗大红灯笼。今天的风不大,灯火也就轻轻地摇晃。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看着不太用心,我手工太差,连个拼豆都糊不好。”
吴时枫偏头在他的脖颈间落下一吻:“没关系,你送我本试卷我都喜欢。”
“小泽,我今天……特别高兴,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也没想到你会陪我看猪还不生气,会陪我放烟花……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特别—特别开心。”
孟泽不是一个乐意把自己所有的感受挂在嘴上的人,难得袒露出一点给吴时枫看,已觉得十分难为情。
他不说话,吴时枫就凑过来蹭了蹭他的鼻尖,像只小野兽:“太冷了,回我房间吧。”
吴时枫住的这间屋子原来是用来推杂物的,后来他回来的次数多了,他外公就把这间小屋改造了一下,说要做一间最有趣的屋子给吴时枫当礼物。
结果命运注定了这间房子只能是半成品。
房间里有很多铁架子,但凡是这种大面积的棱角边缘都被挂上了一行小小的暖黄色的led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挂在顶上的灯,贴在天花板上的夜光涂漆点出了一方漩涡状的银河。
“天花板是我外公自己画的设计图,可惜人老了,爬不上去,只能请别人来完成了。”吴时枫说,“他之前一直说怪遗憾的。”
“你外公?”孟泽的目光继续扫过那些铁架台上老旧的玩具,还有装着半透明颗粒的玻璃瓶、一整罐花色各异的琉璃珠,铁盒里颗颗圆润的海玻璃……
“去年刚刚走的。”吴时枫的神色黯了黯,但还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态,“这里,是他送我的童年。”
地板上铺了块巨大的圆形地毯,孟泽从外面往里边看的时候没注意到,五边形窗子的里边有一台黑色的望远镜,倾斜着对向天空。
吴时枫给望远镜换了个目镜,又轻车熟路地调了调望远镜,对准了海上的那座灯塔,刚刚他就发现孟泽的目光对这座灯塔青睐有加。
他一边调试一边说:“这台望远镜是我小时候不知道看什么动画片,看见了,就吵着要,说以后想当天文学家。后来他一领到退休金就给我买了。”
吴时枫原本没想多提他外公的,但看孟泽听得还挺认真的,料想他应该不讨厌自己说这些话,就一直叨叨下来了。
“好了。”吴时枫让他过来,“能看的见吗?”
孟泽“嗯”了一声,他一直生活在县城里,其实离乡下的海边也挺近的,但小时候没机会来,长大了也没兴趣去。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真的海、活的猪,以及清晰而真实的灯塔。
“天黑了有点看不见,那座灯塔挺漂亮的。”吴时枫给他解释,“很早之前就在那了,塔身是全白的,以前有个守塔人,现在没了,到点了灯就自己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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