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的高傲差不多是揉碎了塞进骨头缝里的那种,耳朵里进了几句好话并不能让他飘起来忘乎所以。他还记得会议室里的挑衅,浦亦扬前后态度的反差非但没有起到缓和作用,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
这下大意了。
果然,向老板发了话:“浦亦扬,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哄得我放弃丁苗苗?”
言下之意是,你当我是个傻子?
浦亦扬清晰地看见怒意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积聚,他心里叫了声惨,嘴上支支吾吾地说:“向总,那……那你说怎么办?”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确实想知道向泓想如何解决他这个“情敌”。
揍他一顿么?他方才已经迅速计算过了,屋里加上向泓一共十个人,外面的酒吧也毫无疑问都是向泓的地盘,现实不是游戏,他没那个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实力,那么最佳的策略就是挨着打,再想办法逃命。
身处五金街,连警察都不会轻易踏足,他真心希望小向总只想着打他一顿出出气,若是真要下死手,那他就更没机会了,他信向泓有一百种手段让他消失得一干二净。
又或者……小向总其实也没那么坏?
毕竟也是free的老板,他会不会跟老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掏出张空白支票,让浦亦扬滚开别挡在他跟丁苗苗之间?
“喂,”向泓恶狠狠叫了他一声,似乎对他又走神十分不满,伸手一把拽住了浦亦扬的卫衣领子,将他拉得不得不低头,“我要你,跟我比一比。”
浦亦扬脑子卡了一下,看着面前那双放大了的黑眼睛,傻乎乎地问:“比,比什么?”
向泓:“什么都可以。”
浦亦扬仍不明所以。
“不管比什么,只要你赢了我,我就不会再去找丁苗苗。”向泓咧了咧嘴,“要是你输了……”
他没说完。
身后的大高个往前踏了一步,浦亦扬脑门上方瞬间多了一片阴影。
浦亦扬顿感压力如山:“我……”
向泓忽地抬起了手。
他从刚才起,手里就一只在把玩着一样东西,浦亦扬站得远时没有注意,眼下定睛一看,从脸到脊背都僵成了棒槌。
那是一把复古转轮枪。
“我给你十秒,如果你想不出比什么,那我们就比这个,”向泓的语气冷静到透着一股可怕的凉意,“你知道怎么用吧?一颗子弹,你我轮流,直到有人再拿不起枪为止。”
他冷笑着拿枪在浦亦扬脑门上比划了下。
浦亦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脑袋跟颗大西瓜似的,给一枪爆成万紫千红一大片。
两人边上,大高个正兴致勃勃地帮老大倒数:“十,九,八,七,六……”
“我比我比!”浦亦扬赶紧叫停,“我我我比……比那个!”
他指的是包厢外面。
向泓也没马上问是什么,站起来,把枪插兜里,脱掉身上马甲,对浦亦扬歪了下头,叫他带路。
浦亦扬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稳操胜券的得意,忽然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他就是想赢,不管以什么方式,他想证明浦亦扬不如他,而且是样样都不如他。
所以才会让浦亦扬来做选择。
这究竟是骄傲到了什么境界啊?
浦亦扬一边腹诽,一边无可奈何地把向泓带到了酒吧大堂的一处角落里。
向泓沉默几秒,挑起一侧眉毛:“这是什么玩意儿?”
浦亦扬:“呃……游戏机。”
这种街机在二三十年前曾经流行过,据说那时候五金街里曾经开了不少游戏厅,从早到晚人满为患,里面就都是类似机器。再后来形形色色的家用机开始普及,发展到现在更是脑机接入游戏正当其道,大约已没什么人还会玩街机。
偏偏浦亦扬并不在其列。
他在很多年前,曾经机缘巧合,花了很多时间在玩街机上。
他刚刚走进酒吧的时候,就无意中扫到了角落里这台机器。或许是因为这家酒吧所在的位置过去也曾属于一家游戏厅,无意中留下了这么一台街机,并被当成来自上个世纪的纪念保留了下来,穿越了岁月,屹立在这样一个早已不属于它的时代里。
从向泓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第一次接触街机。
只是他不愿承认,直到浦亦扬率先走上前,握住一侧手柄,他都始终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老大,这小子不是坑人吧?游戏机不都是那种戴脑袋上的,躺床上就能玩的吗?”大高个比向泓耿直多了,想到啥就说啥。
斯文男相较之下显得更加镇定且博学,对向泓低语了几句。
向泓脸色不大好看,瞥了眼浦亦扬,却还是走了上来,站到另一侧控制面板面前。
“阿春,去叫蓉姐通电。”他皱着眉说,“不就是打个游戏?”
他没想到的是,来到这游戏机跟前,他与浦亦扬,就是主客场转换。
这台机器里装得游戏不多,浦亦扬随便挑了一款格斗游戏,进入,选角色。
他拂开按键上的灰,五指握到摇杆上,带着试探轻轻合拢。
十年前的记忆一下就浮了起来。
热血几乎在那一刹那于双手指尖迸开,流窜于体内每一寸角落,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为这场发生在屏幕上的决斗准备着,一动起来就是行云流水。
这场比试毫无悬念。
屏幕上大大的k.o.两个字母弹出,另一侧几乎只是动了几下的角色趴伏在地,无声而明确地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