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李润怔了,他看着向瑯,向瑯看着他,他等着向瑯的进一步解释,向瑯等着他的知难而退。
可一个不打算解释,一个不打算退却。向瑯不再说什么,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就要出门。
“向公子。”李润叫住了他。
向瑯停下脚步,回头。
“向叔叔还不知道吧?”李润的声音很温润。
“什么意思?”向瑯直凛凛道。
威胁?
他最痛恨威胁。
大约是感受到了向瑯瞬间爆发的杀气,李润赶紧摆了摆手,讪笑道,“没什么意思,不要误会,就是想大家一起交个朋友而已,别这么严肃嘛。”
“交朋友吗?”向瑯想了想,忽然道,“好啊。”
一个星期后,这个神秘的趴体如约而至,小游、小d、炮子他们全都没有受邀,可以说整个趴体上,向瑯算得上认识的只有李润一个。
林青也跟着去了,向瑯不能不让他跟着,但他没有对林青提过今天他是去干嘛的,正如以往他也从来不提。
到了主人家的海边大别墅,向瑯就让林青在前院候着,另有人亲自把他领进里面。在工作的交接方面,林青和向瑯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向瑯让他呆哪,他就呆哪,最多一个“好”字,永远不会多问一句话。
进去之前,最后一线目光从林青平静的脸上掠过时,向瑯心里闪过一抹被狠狠一扯的沉重。
不。
这是错觉。
一定是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向瑯,他一直都那么潇洒自在、无拘无束,拿得起也放得下,没有什么能牵绊住他,没有。
从前是这样,现在有什么理由不这样?
人们陆陆续续地到来,后花园从热闹变得更为热闹,李润钻在人群里四处搜寻向瑯的踪迹,恨不得拉着他炫耀一圈,向瑯极有先见之明地借着人群错开了他,在这喧腾中竟有点无所适从,顺手拿了杯香槟,找了个角落坐下,以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望着这一片灯红酒绿,不由烦躁地抓起自己的头发,妈的,难道他已经老了?
青春这玩意儿真是,说走就走。前不久他还觉得20多的人都能叫大叔了,一转眼,他自己就成了自己眼中的大叔。
可怕,太可怕了。
正在独自哀叹,一只手不请自来地搭上了他肩膀,“hey——”
向瑯抬头看向后方,一个同样白肤金发的男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人家是正宗的高鼻梁,深眼窝,蓝眼睛,明媚而温暖。
明媚而温暖那是对纯情小女生的,向瑯没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他能想象到的画面只有一种。
“you alone?”男孩问道。
向瑯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回答,男孩以为他听不懂英文,又笑了笑,顺手拿过他手中的香槟,喝了一口,意味不言而喻。
向瑯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理应说no,因为这类baby boy不是他的菜,可他没有说,迟迟没有说。
直到男孩伸出手,“e here.”
两道身影低调地离开了人群。
金发男生看起来纯情,狂野起来不逊色于向瑯,不用猜都看得出久经沙场,这很正常,不是那类人,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回想起了漂泊异乡那段时光。多久没有这样□□了?自打回国以来——自打认识林青以来。
熟悉,却不代表他怀念。
只是,习惯罢了。
这是他活着的方式啊。
“向瑯。”
一道声音恍若从天而降,铿锵地宣判他深重的罪孽。
那道声音,冰冷得残忍。
向瑯恍惚地转移过视线,看到了那张同样冰冷的脸。
林青面无表情,“给你爸的秘书回个电话,急事。”
向瑯停下了动作,金发男孩也停下了动作,这个小小的角落里,两人衣衫不整,一人西装革履,形成了讽刺又鲜明的对比。
林青说完这句话,不等向瑯开口,转身就走了。他的步伐和平时一样,利落得生风,向瑯感觉不出更多的意味,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别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
5分钟后,向瑯来到前院,林青已在车上等着他。回去的路上,空气里的鸦雀无声简直要使人窒息,向瑯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下呼吸的起伏,林青则始终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他开车的风格和他打起架来完全是两码事,稳得不行,全然体会不到什么是激情与速度。
两人全程都没有吭一声,林青不问,向瑯不说,好像只要都装作不知道,那个尴尬的场面就真的不曾存在。
幸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给予两人的不言不语一个恰如其分的挡箭牌。车子到了医院门口,向瑯先行下车,林青则开往停车场。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制服都无法让向瑯感受到一丝宁静,他只觉得操蛋,真他妈操蛋。
向瑯才猛然发觉,向老爹憔悴了很多,真的很多。脸上的皱纹恍似一夜秋风来,扎堆地冒起,既不含蓄也不收敛,大肆侵占了向老爹那曾坚毅的面容。他常年黝黑的脸,此时竟显得苍白。
上次出院时,他还是那么地意气风发,那身西服一穿到身上,便犹如战士披上了战衣,配上了□□利剑,坚盾硬铠,仿佛随时都能像从前一样,振臂一呼便可接着去披荆斩棘,开疆拓土。
可岁月,从来都是那般无情。
是我长大了,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