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死我了。”
车子狭小的空间里,他一双长腿施展不开,只得屈了起来,搁在她腿上。
他以嘴唇去描她的五官,感觉到她薄薄的眼皮下,睫毛轻轻的颤着,那呼吸吹拂在他下巴上,将他心都酥化了。
裴奕喜欢这种感觉,她顺从的枕在他胳膊上,他撑起的身体将她笼罩在身下,把她全然罩在自己的气息中。
一半的理智与一半的本能在拔河,他最终叹了口气,伸手去勾她发丝,小声的道:
“瑟瑟,你爷爷叫了家庭医生。”
她一听这话,身体一抖,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都不见了,她本能的握紧了裴奕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宽大很多,有力且温暖,她刚一动,他就将她手整个包握在掌心中,带给她无言的安抚。
江瑟以前一直以为,裴奕年纪比她小,哪怕是她重生之后,这种情况对调了,但在心理上,她在看裴奕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仍觉得他稚气未脱,会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的哄。
她看过他青涩的样子,看过他年少轻狂,看过他哭,这却是第一次被他握着手,轻声的哄:
“别慌。”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她的精神支柱,她勉强点了点头,裴奕就道:
“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否则应该去医院了。”
大的问题应该没有,但小问题肯定是免不了的。
江瑟知道冯中良的性格,他有私人医生,每个月都会去冯家为他例行检查身体。
他年轻时上过战场吃过苦,但年纪大了之后身体也养得不错,他闲暇的时候也并不坐着,反倒会养花弄草,重生之前,每次医生在检查完,她都确认过,除了旧伤之外,其他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江瑟才问了一声,裴奕起身将椅子放了起来,拉了安全带替她扣好:
“我也不大清楚,我爷爷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句,说是在家里摔着了。”
他说完这话,转头去看她,她的脸有些发白,嘴唇紧紧的抿着。
“这会儿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去冯家瞧瞧。”
她现在没有资格去冯家,但他有,江瑟点了点头。
他回来得突然,江瑟原本还想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但被冯中良摔伤的消息一冲击,便兴致不高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洗了澡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裴奕陪着她说话,这个时候幸亏有他陪在自己身侧。
而此时夜半三更还没睡的,除了仍在龙行工作室加班,为了要赶出明天一早的新闻的陶桃之外,还有参加了《北平盛事》首映礼,再一次看过电影的舒佩恩。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夜了。
除了身体不允许之外,他的生活早就形成规律,一般十点左右就应该睡了。
可今晚他却坐在书桌前,仔细回想着《北平盛事》里的剧情与人物。
他想要再次动手写一篇影评,上一次有这种冲动,还是在看完了张静安的《救援行动》的时候。
第二百七十章 剖析
侯西岭的这部剧本很有意思,尤其是配角方面,着墨很深。
舒佩恩不从男女主着笔,电影一播出后,歌颂男女主的评论一定多不胜数,不需要他再添笔光彩,而值得让他两次走进电影的,是江瑟这个人。
‘《救援行动》的时候,这个女孩儿给我留下的印象就很深。’
他以这一句开头,想起在看到《北平盛世》里,豆蔻出场的那一瞬间,带给他赏心悦目的那一幕,如二月雪后初晴,树枝上新抽出的一枝嫩芽,看着才刚结出绿苞,实则已经经历过霜雪的欺压,所以前一刻她还在忧伤的怀念着死去的家人,坐在梨园流泪,下一刻她就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人物形象的转变,丝毫不显违和。
那种清雅、凛冽,实在是令人很难忘怀。
舒佩恩年纪已经不小了,像他这样岁数的人,对于女孩儿的欣赏,早与年少的男人看皮相又不相同,他更看重美人儿的气韵,而非脸貌而已,江瑟很难得的,是她演出了民国时期名媛淑女的那种雅致,这种特质,如今圈里很少人身上能看到了。
‘窦家毁于七号,所以每月的七号,豆蔻总会前往天桥街听戏,听的还是同一出,林惜文没有用多余的话去赘述豆蔻对于家人的思念,却从侧面烘托出了豆蔻对于过去的怀念,使我们对于这个女孩儿的内心,多少摸到了一点儿她心中的念头。’
她临死之前与萧兹的对话,她说你嫌我残花败柳时,瞪大了眼,隐忍着眼泪不肯流出,仿佛如她的性格,倔强而不肯屈服。
‘萧兹说她放荡,她生气辩驳时,她表面驳斥萧兹的观点,实则是透过萧兹,向这个社会抗议,不愿屈服这个污浊的世道。她认出了萧兹,而萧兹却早不认得她了,男女之间对于爱情观点的不同,也是侯西岭借此向观众点出,豆蔻未变,变的是萧兹,变的是人心,而他却不自知罢了。’
‘萧兹心中一直以为未婚妻死了,这个他从始至终从影片开始坚持到影片结束的观点也非常的有意思,在我看来,有两层含义,一则是表明,纯洁的豆蔻在萧兹心中早就已经死了,二则是表明,哪怕她仍活下来,在萧兹心里也与死了无异,只值得缅怀,不值得亲近,毕竟那个年代,一个孤身女人能从家破人亡的惨剧中活下来,会经历什么,萧兹也应该想像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