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面容因为这句话而笼罩了一层微薄的恨意,但好像也不是全然的恨意,而是那种跟怀念中和之后的一种复杂情绪。那双眼线勾得有些过于绵长的眼睛在放空一切的时候依旧有神,尽管眼角的皱纹已经不能被厚粉遮盖,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风情。
孔一棠听完这句话捏紧了手中的拐棍,几秒后抬头同时伸手夺过徐宛诗手中的烟,狠狠地地戳在了对方的肩膀。
徐宛诗穿着丝质的宝石绿长裙,被烟头戳中了肩膀只是拧了拧眉头,脸上的恨意还没有褪去,像是沉浸在过往的岁月里。
孔一棠捻着烟头转了一圈,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焦臭味,她盯着徐宛诗的脸,说:「你自己不会痛,要我跟着你一块痛可以,但你别动我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妈,反正有什么招儿都冲我来。」
「别成天阴阳怪气的,我们这帮人的事儿摆到台面上也没什么意思,你干儿子要是还想吃牢饭,我会让他如愿的。」
孔一棠的头发卷卷的,去年年末那场车祸她头发被剃了不少以至于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又变成了短短一截儿。卷发在耳边翘起,后背是彩色的玻璃窗户,太阳照进来给她的轮廓镀了一层金光,可惜神色阴沉,眉眼里全是狠厉,一点也沾不上暖。
孔士华也是自然卷,徐宛诗认识他的时候男人还是个做推销的,长得人高马大,因为长得不错,街边推销倒也没让人觉得烦,反而特别吸引那些小姑娘。不过年纪大了就觉得卷发不太稳重,于是三天两头去做个头发,他俩生的儿子没遗传这种发质,以至于看着孔一棠,她觉得对方和孔士华还是有点像的。
但孔一棠还是像蒋韵多一点,不过性格天差地别。
徐宛诗摸了摸自己肩上的伤口,「你跟你妈真是不太一样。」
蒋韵怎么教出来的女儿,会是这么难驯服的丫头。
她当初也没想到聂齐会去打断孔一棠的腿,那个孩子骨子里有一种狠,一个控制不好就会失去方向。她的原话是吓唬吓唬,最后闹成这样,好好的一个姑娘断了腿,像话么?
不过对她来说没什么,蒋韵跟别的男人生的种,瘸了残了死了她都乐见其成,但出乎意料的是蒋韵居然没什么反应,没她想象中的带着女儿上门找爹,也没有回蒋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所以她来干什么呢?
徐宛诗还是不明白。
后来这个丫头居然带着亲妈的尸体闹到了公司,正好跟蒋家撞上,名正言顺地被接了回去。
徐宛诗一直不喜欢蒋韵,按年纪,她还比蒋韵大,但偏偏蒋韵天生温婉,男人喜欢这种,适合娶回家。
蒋韵学历高,会的东西多,家世也好。
她就不是,亲妈是□□,唉声叹气眉梢眼角常年挂着怨恨的那种。有些认命的情绪似乎都能代代相传,她本来也打算就这么下去,欢场里和男人曲意逢迎,不生孩子,囫囵活下去就得了。
偏偏就遇到了蒋韵。
她陪男人游玩的时候蒋韵在户外写生。
徐宛诗的裙子勾到了蒋韵的写生凳,对方在帮忙解开的时候看了眼走远了的中年男人,问:「是你男朋友?」
大学生模样的女人长得就是一张好人脸,乍看没什么特别,笑起来却倒是有点味道,女人的柔媚变成了一种不易察觉的陷阱,和乍看温婉的娴静。徐宛诗这些年游离在各色男人,看女人也特别挑剔。
看不顺眼。
她扯回自己的裙子,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说:「是干爹。」
满意地看了一眼蒋韵惊讶的脸,然后走了。
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却和一个刚走过来的男人说话,男人弯腰看着画板,女人笑着和对方讲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
男人的头发很乱,卷翘卷翘的,女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最后被男人亲了一下脸颊。
再然后,什么都变了。
人就不应该接触不一样的世界。
就应该这么一成不变地活下去,醉生梦死,陷于朝暮。
「你有病吧。」
孔一棠把烟头扔了,脚踩上去捻了捻。
徐宛诗提起她妈的表情总有点超于爱恨,让她联想到自己住在这里的那两年里,徐宛诗跟孔士华的相处方式。有点像现在开放性的夫妻关系,各玩各的,两个人说话完全没有夫妻的样子,微妙地很,可孔和光又的的确确是他俩的孩子。
她今天来找徐宛诗就是想问清楚对方的意图,她们之间的对峙次数很多,从孔一棠住进这里开始,徐宛诗就阴阳怪气,有时候好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有时候狠得让人觉得狰狞无比。
在孔一棠即将走到下楼的时候,徐宛诗突然说:「聂齐那孩子我现在支使不了,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估计很忙。」
「你说的那些新潮玩意我不太懂,我对你们这些孩子的恩怨没什么想插手的,倒是你那个女朋友的妹妹,挺有意思,和我当年差不多。」
孔一棠没回头,她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拐棍,用了很大的力气,骨节都泛白了。
妹妹?
……
肖文琦天黑的时候才准备走,期间还来了不少来探望应昭的人,肖文琦不知道感叹了多少次明星的精彩人生。在准备回去给大王做饭吃的时候孔一棠回来了。
她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倒在看到应昭的时候却又切换回了平常那副蠢甜的模样,当着肖文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