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装成这样的?
“容止……”他声音极低,含混地隐没在吹来的秋风中,楚玉一时走神,没听清楚,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她神情轻快爽朗,目中全无即将分别带来的不舍忧伤,反而更像是想要迫不及待地离开,桓远心中黯然一叹,口中应道:“没什么。”
知道又如何呢?不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还希望楚玉为了容止而留下不成?
如今这个境况,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的么?
……
楚玉很高兴地与桓远说了许多,说今后回洛阳的安排。
要离开的消息,她已经通知了花错阿蛮两人,阿蛮自是没有任何意见,花错则说要考虑考虑。等在门口,则是想亲口将这件事告诉桓远。
事情交代完毕,楚玉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才走入院门,却瞧见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手上的鱼竿一晃一晃,姿态甚是悠闲。
楚玉面上笑意登时沉了下去,她停步站定,冷冷道:“观沧海?你来做什么?”
第267章 离声断人肠
自从知道“观沧海”不是观沧海,而是容止所假扮之后,楚玉对正牌观沧海的好感便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虽然主导者是容止,但观沧海全力配合了容止的作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观沧海似乎也知道她心里的疙瘩,三年多前他和容止一起来到平城,却极少在她面前出现,两人并不怎么打交道,如现在这般不声不响出现在她的院内,更是从来没有的事。
鱼竿悠然地朝后一甩,坐在树下的修长身影站起来,观沧海转向楚玉,他的双目之上依旧覆着一层锦带——他失明的时间过长,虽有容止尽力治疗,却依旧只能勉强分辨出光影和模糊的轮廓,反而不如他以耳代目来得灵便,故而观沧海便索x_ing一直蒙着眼睛,权当自己完全看不见——面朝楚玉,他微笑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玉略一迟疑,道:“进屋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屋内,楚玉让观沧海自便,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
两人各自坐定,观沧海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我此番前来,是做说客,劝你留下。”
楚玉拿起身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观沧海继续道:“你该心知肚明,我是为何而来,为谁而来,一定要我说出来么?”
楚玉苦笑着放下茶壶,低下头道:“你既然明知道我不想说破这些,为什么偏偏要来说破呢?”
两人嘴上打着哑谜,心中却是再分明不过。
——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桓远的话犹在耳旁,现在想起来,楚玉却只能苦笑。
怎么可能不明白?
也许第一年,她还能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容止的一切行为,但是第二年,第三年……她竭力避免自己往那方面去思索,纵然百般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
专注地凝视着茶杯,好像能从水中看出一朵花来一般,楚玉静静地道:“就算是这样,可我为什么要留下来?难道说他对我示好,我便该感激涕零地扑上去报答他的恩赐?”
她选择离开,并不是为了逃避而胡乱做下的决定,正是冷静思考的结果。观沧海对她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抬起眼帘,楚玉望向观沧海,虽然也许观沧海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她还是想对着此人说话:“这是我的意志,与容止待我如何,并无干系。三年前我是这么想的,三年后的今天,我也是这么想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虽然过去三年能相安无事,但那是因为正好我们的道路交错了一段,能共同走一阵子,可是现在总是要分开,他有他的皇图霸业,可是我呢,我留下来做什么?”楚玉面无表情,冷静地道,“我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成王或者败寇,可是这都与我无关,就算他能一统天下当了皇帝又如何?难道我要做他后宫里的妃子?别说笑话了。”
楚玉微微一笑,目光却有些难过:“我喜欢容止,没错,但我也同样不能接受他的一些想法和作为,倘若一直留在他身边,我无可避免地会目睹他伤人害人。我不会因为他不喜欢我而怨恨,因为我喜欢他是自愿的,但相对的,我也不会因为他改变态度转而忽视他一切的作为。”她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寒,“容止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我不奢望他改变,也不打算为了他改变。”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相爱容易相处难,也许相爱未必就是容易,但相处是比前者更艰难的事。光只是一个喜欢不能粉饰一切,至少对楚玉来说是这样的。
容止有容止的心x_ing,她有她的骄傲……归根结底,也只有分开这么一途。
听出她语意坚决不可更改,观沧海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是我冒昧了。”他沉思片刻,道,“你一定要走么?”
楚玉点了点头,道:“不错。”
也许几个月后,她便能将他忘却,也许这一生都不能磨灭,她会一直思念他,但也永远不见他。
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
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只能相望,不能相守。
观沧海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无奈笑道:“也罢,此番是我多事,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