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神有两尊,邱心素与孙巧娘。红色灼烈,白色素淡。
素淡的人,素淡的衣,素淡的名字。
她的名字刚在江湖上响起,便是带着脱俗的美。
但不久,这身白衣就因为手中的剑,染上了杀气。那如灵幡的白衣,甚至比那烈烈的破地长鞭,更让人闻风丧胆。
人们才知道,这个美人,她身上的剑是用来杀人的,而不仅仅只是江湖的象征。
男人挑选女人,向来分为江湖女人和普通女人。但杀人的女人,是不能被挑选的。
隐匿江湖后,她给江湖带来的那些血腥伤痕渐渐结痂愈合,说书人也渐渐只说她的眉眼,她的身段,她的颠沛,她不知真假的故事。
就连那杀人的厉害,也成了美人身上的一笔点缀。
现在这个女人也很美。
岁月给江湖女人和普通女人带了风韵和成熟,让她们向磨难低头,变得包容和平和。却让杀人的女人,心肠更冷,也更擅长杀人。
孔汀从一开始,便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女人手上的剑,他不敢有一丝疏忽。
邱心素的剑已经登峰造极,也没有给他疏忽的机会。
她不是来谈判的,也不会和邱灵赋一样,因为不明其中根本而步步为营。
她的目标很明确,她此行就是为了杀人。
可现在她却把手中的剑停了下来,让孔汀得以喘息。所以他这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发着抖。
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纯粹的杀气,这杀气与她飘逸诡变的剑法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孔汀是个严谨细致的人,他曾在邱灵赋身上见识过这套剑法,此后也时常琢磨这套武功,以便再遇上他时,自己能够应付。
可邱心素的剑却透着岁月打磨的寒冷肃杀之意,她从决心杀他到把剑指向他的胸口,不过是瞬间的事。
那些所谓的应付方法,还没有死亡的恐惧在脑中来得更快。此时他冷汗涔涔,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从地府游走了一遭。
门外喧哗声响起,那是孔雀滨弟子上楼的声音。
这座客栈除了门内弟子,没有外人。
“别进来。”段惊蛰命令道,“全都到十丈以外。”
门外弟子彼此之间眼神稍做触碰,便服从命令在门外侯着。
邱心素道:“我把你放在最后,就是知道你最难杀。”
邱心素的剑只要停下,就将她的弱点暴露无遗。段惊蛰对一切心中有数。但即使他心中无数,恐怕也是这番淡定自若的姿态。
他肩上衣衫已被血染红,却仍旧带着笑容,好像察觉不到痛,也察觉不到死亡。
“邱前辈与邱小少爷想的可真不一样,他可是想着先杀我,这样便能少些阻碍。”
又笑道:“但还是前辈更聪明些,你晚些杀我,邱灵赋便能晚些中毒,多过些快活的好日子。”
邱心素的剑未从孔汀身上拿走,只道:“解药拿来,换你兄长的命。”
段惊蛰料到了她前半句话,却死也料不到后半句。
段惊蛰听了兄长二字,只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看向孔汀,在他那破旧丑陋的面具上看了许久,才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我兄长?”
邱心素冷冷地扫了孔汀一眼。
孔汀喘着气,勉强一笑:“我叫孔汀,不是他兄长。”
邱心素道:“孔家不会有这种废物。”
孔汀没有生气,他此时也没条件生气。
他自嘲道:“以邱前辈近年来的武功,怕是当今九成的门派掌门在邱前辈面前,也都是废物吧。”
邱心素道:“经脉滞涩,天生不是练武的料,难道不是你们段家的特色?”
邱心素看着段惊蛰:“即使冬伏夏暑,日夜苦练,还是废物。即使y-in谋诡计,耍尽手段,还是废物。”
段惊蛰神色未变,只是笑着。但那笑像是一种习惯,一种专门面对这类侮辱的习惯。
孔汀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当初我祖父在太平镇偶遇一名县官,把酒言欢畅谈三日,一个月后,祖父背叛孔雀滨,三年后,孔家与段家几十年休戚与共的情谊彻底破裂。不知这叫许渝的小县官,与前辈是什么关系。我在孔雀滨沦为孤儿成为废物,没准还是拜前辈所赐。”
人死了,会被这个世界渐渐遗忘。
无法看见,无法听见,无法触碰。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想念他的人:他死了。
但偶尔听到那个名字,听到别人口中关于他的往事,就像是收到了一封来自他的信。
有信便意味着藕断丝连,便意味着缘分未尽。
那是千辛万苦、穿过y-in阳两界的、极其微弱的缘分未尽。如何不珍惜?
邱心素第一次正眼瞧了孔汀,这一眼就像是抚摸着信笺,一点点感受着上面消逝的温度。
段惊蛰忽然道:“无论是不是废物,你杀了他杀了我,也得不到解药。段某在江湖不太有名气,邱前辈可能对我不太了解,但是我与我爹不一样,无论是别人的命还是我的命,对我而言都毫无价值,前辈只要做一件简单的事,这解药便能给你。”
邱心素想也未想:“我不会做的。”
段惊蛰道:“若邱灵赋是许先生,只要他知道我要威胁你,恐怕他就会自行了断,这就比较省前辈的事。但邱灵赋可不同,他不一定会愿意为你而死,他会埋怨你,恨你,再像乞儿一样求着也得想办法活下去。”
又笑道:“自私的人不一定活得快乐,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