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臻微笑着,回嘉安帝的话。
陆长元确实有才,嘉安帝翻了翻他做的文章,也点了点头,杜玄臻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
三年一度的春闱,前来洛阳应试的举子数以万计,却只取区区几十名。
这一叠文章、名单中,私下里有大半都是容家的人。
嘉安帝心如明镜,脸上却不动声色。
如今容家势力之大,使得不少昔日残余士族、容氏旁枝纷纷依归。
范阳一带甚至当初在太祖打压下,改头换姓的容氏族人又改了族谱。
嘉安帝微微一笑,目光在冉冉升起的热茶雾气下,显得幽深不可测。
“如今朝中人材稀缺,元致选出几篇,朕想见见这些学子。”皇帝单手捧茶,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杜玄臻便应了一声。
外头侍人进来回报,说是秦王已经到了。
杜玄臻目光闪了闪,眼皮微微一掀,就看到坐在书桌之后的嘉安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脸颊肌r.o.u轻轻一抽,嘉安帝已经令人请秦王进去。
杜玄臻抱了一撂奏折出来时,恰好与候在宣徽殿下,等待嘉安帝召见的燕追遇上。
年轻而高大的秦王披了一身鹤羽青色大氅,那面庞似斧刻刀削,目光幽深而坚定,嘴唇紧抿,下巴坚毅。
二月的春雨绵绵,他站在雨中已经好一阵了,头发都浸s,h.i,却目光依旧那样冷静,背脊挺得笔直,显出几分冷酷无情。
杜玄臻的脚步便有些地犹豫。
他也饱读诗书,在中书令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十来年,在这大唐朝堂之中,他可以说是天子之下第一人,颇有识人之明的美誉。
燕追长相英俊,其贵无比,有王天下的气势。
这份耐心与平静,使杜玄臻感到有些微的不安。
那头内侍出来恭敬的冲他打礼,他旋即勾了勾嘴唇,下了阶梯。
下方燕追得令之后也上三层的阶梯来。
他走得并不快,步伐却很稳,离杜玄臻越近,一股萧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那种压迫感很深,尤其是他继承了鲜卑血统的高大身材更是加重了这股给人的压迫感。
燕追在雨中站了一阵,向杜玄臻走来时,杜玄臻仿佛能感觉到寒气迅速吹散了自己刚刚从宣徽殿中出来时仍带着的温暖,他露出笑容,心里却生出戒备,冲燕追拱手:“秦王殿下。”
他被陆长元算计了。
像燕追这样的人,若为帝便罢。若为臣,怕是会有腥风血雨,他不会甘居于人之下。
杜玄臻脸上带笑,心里却十分恼怒。
燕追停了脚步,看了他护在斗蓬内的奏折,微笑道:“杜相公,皇上对您实在是器重,这样早便召您入宫议事。”
杜玄臻便弯腰道:“老臣得幸能为皇上分忧。”
燕追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戏谑之色:“皇上等着召见,失陪了。”
“殿下请。”杜玄臻拱手道,燕追走了两步,转过头时,他仍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不变。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送别
直到燕追已经进了宣徽殿宫门之下,已经不见踪影了,杜玄臻才直起了身,笑容一冷,转身走了。
燕追进了殿里,嘉安帝已经候了他好一阵了,见他一来,便头也不抬:“可见到杜玄臻了?”
他一面批着奏折,一面问话。
燕追便点了点头。
门口的侍人上前替他除去披在身上的大氅,又为他捧了杯热茶上来。
“杜玄臻上了套。”嘉安帝心情很好,杜玄臻此人滑不沾手,从先帝时期入仕,便步步高升,没想到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举荐的那个姓陆的,投入了容涂英的门下,想必他看到你时,神情必是精彩万分的。”嘉安帝微笑着,手上原本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看着燕追便微笑:“那个姓陆的,确实是个人才。”
他话里有话,目光中神色闪动,随即又恢复平静,皱眉问燕追:“太原武器之事,你可想好如何解决了?”
燕追应了一声,显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嘉安帝的眉头皱得便更紧了,神情严肃:
“如今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太原制造的兵器出了差错,虽说及时发现了武器的问题,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以及兵丁的伤亡,但是这批武器不是小数目。
y,in家摆明不会帮忙,嘉安帝喝了口茶:
“我知道你母妃见了定国公府你姑母的孙媳妇。”
燕追仍是不慌不忙:
“臣明白。”
嘉安帝随手抽了一张折子,朝他扔了过去:
“既然明白,你就尽早解决。”
那折子说的是幽州频受s.ao扰,近来薛延陀与契丹不太安份一事。
除去了君集侯简叔玉及吐蕃的威胁后,大唐看似平和,实则仍处于外族威胁之中。
内里也并不平稳。
嘉安帝的笑容冰冷,燕追眼里露出坚定之色。
院里种着的几株白玉兰树今年长得特别好,才二月中,便已经结了花苞,傅明华让人搬了府中账簿,边赏景边对账。
江嬷嬷为她安排的位置在略高一些的阁楼之上,那里既能瞧得清楚,又不至于像坐在游廊,没个遮挡。
府里的账十分简单,她要管的只是明面上的支出罢了。
才将看了一半,就见到不远处燕追头戴着斗笠,向内院而来。
傅明华站起身,燕追已经仰起了头,抬了抬笠沿,冲她打了个手势,自己很快大步走到屋檐下,摘了斗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