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比你欧阳少爷有钱,家里穷,衣服丢一件少一件。”江子轩轻声回答,他出身世家,从来不懂得节俭为何物,直到最近才试着改变。
他也想让自己跟以前一样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是想到回去之后江母的眼泪和江家的困窘,又忍住冲动不把它们扔出去。
“去完医院我带你去买衣服。”欧阳风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往下滴水的一团东西,“把这些丢了。”
“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不劳你c—ao心。”江子轩脸色微变,当初家财万贯,什么时候在乎过这样一点东西,要是时光倒流,又哪里轮得到他欧阳风来指手画脚?
“随你的便。”欧阳风被反驳,脸上不耐烦,却忍住脾气在套房里找了一个精装购物袋,扔了过去,“把东西装起来,省得出去以后丢我的脸。”
江子轩接过,看着他一脸别扭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心里忽然畅快许多。
“对了,你去医院做什么?”欧阳风把车停在朝阳医院门口,随口问道。
“看病,我发烧了不是吗?”
“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欧阳风停下脚步,“你不说也行,说不定我待会又改变主意了……”
江子轩抿唇,背对着他:“我想去见两个人。”
“谁?”
“一位过世朋友的父母,林氏的董事长林明海和他的夫人。”
再世为人,望着病房里沉睡的父亲和一脸憔悴的母亲,江子轩有种落泪的冲动。
什么时候开始,他坚韧严肃的父亲被他这个不孝子气得心脏病发作,一朝白了头,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而他雍容华贵、慈爱温柔的母亲,过了大半辈子富足的生活,临到老年,享不到天伦之乐,却要在医院里陪着住院的丈夫,仰仗仇人鼻息生存!
不知道是不是怕死后遭到报应,两个礼拜前,韩辰用林浩生前好友的名义,瞒着林父林母把他们送到了医院治疗。
有欧阳风在,江子轩很容易查到了这个内幕,思及那人对林家做的一切,更是感到无比的厌恶。
韩辰,林浩生前他纠缠不休。
想不到就连死后,那人也y-in魂不散。
靠在窗边,江子轩红了眼,出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失声痛苦。是他引狼入室,识人不明,害得自己横尸街头,更累得老父老母吃尽苦头。
“谁在外面?”被窗外声音惊醒,林浩母亲顾珍扶着床板站起来,打开门,看到满脸泪水的男孩,愣了愣神,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江子轩,“孩子,把眼泪擦擦……你一直站在窗边,是想到里面找什么人吗?”
第七章 儿行千里
血rou至亲,生死之后重逢。
江子轩嘴唇噏动,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妈。”
轻轻的一声呼喊钻入耳中,顾珍反地抬起头,脸上是浓浓的惊诧、不可置信、心痛……和隐忍。
江子轩话一出口,深深呼吸一口气,双眸中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流下,打s-hi了清秀的脸。
“你,你叫我什么?”顾珍看着眼前的男孩,心中一酸,捂住脸哭泣,“我的儿子离开了快一个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喊我妈了。”
刚刚男孩的神态、表情,让顾珍想到了唯一的儿子林浩,以前他还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喊她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他的儿子被那杀千刀的司机开车撞死,y-in阳相隔,如今母子之间的距离,又何止千里、万里?!
深夜梦回,她常常在梦中念叨,那个第一次喊她“妈妈”,两岁多蹒跚走路,七岁了尿床被大家取笑,上学了考一百分兴奋跑回家的儿子。
可是他走了,只剩下二十五年的回忆,一点一滴,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
慈母跟前,却不能相认。
重生终究是匪夷所思的事,怕一出口,冥冥之中,一切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趋近。就好比他的死生,天意诡测,谁又能料知下一刻的事?
江子轩心如刀割:“伯,伯母,我是林浩以前的朋友——江子轩。”
“浩浩的朋友?”顾珍擦干眼泪,闪身让江子轩进门,“来,到里面坐坐。”
“嗯。”江子轩垂下眼眸,乖巧的答应。
病房很安静,父亲躺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做的错事。
“伯父身体怎么样了?”沉默片刻,江子轩问道,他的声音轻轻的,心中压着悔恨和自责,要不是他信了韩辰,一切哪会像现在这样不可收拾!
“做完手术之后好了很多,中午他刚睡着,待会儿会醒来吃药。”顾珍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江子轩面前。
被讲话的声音惊醒,林明海睁眼看到病榻旁十八九岁的男孩,眉峰微蹙:“你是?”
“我是林浩的朋友,江子轩。”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最爱他的父母面前,再坚强的人也很难扛得住。
“江子轩?倒是没听他提起过。”林明海虽然卧病在床,一双眼睛却不减半分锐利,直直盯着江子轩,似乎要看穿他真正的心思。
“伯父,我家境贫寒,跟林浩是偶然认识的,”被那样的眼神摄住,江子轩轻轻说,“他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细碎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江子轩伸手拂到一边:“我把他当我最好的兄弟,他出车祸遭了不幸,以后我想代替他照顾你们。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