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之外的阿里和卓头痛地看着自己离家多年的长女，不知该如何和她说含香之事。

正好这时打了个响嚏，揉了揉鼻子，每回见长女，总觉得是一次比一次犯怵。

“阿爹，妹妹怎会成了这样？！”

“芳芳啊，你打小被师父抱到天生养大，香香都还不知道有你这个姐姐。你师父还不许阿爹同家里人说你的存在，阿爹还真没想过你竟然能活到这么大。阿爹真高兴啊，阿爹这些年可没少想你。”阿里和卓此时能做的，也就是赶紧转移话题。

木兰芳看着自己不着调的阿爹，紧紧皱着眉头。

她不过离家二十年，怎么家里就乱成这样。这些年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天山习武将养，师父又不许她下山，谁想二十年期满，自己一下山就听见回疆出了大乱。不免有些埋怨师父大事小事都瞒着自己不说。眼下含香不自爱名声全没了，姮娅竟然会代替含香嫁人，她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两个妹妹，一个亲妹一个族妹，她都不曾见过，到底姐妹亲缘在，这让她不得不去怨恨那个强行收复回疆的乾隆。

阿里和卓见势不妙，忙说：“芳芳啊，你下山就好。香香知道你的存在肯定高兴，现在香香跟疯了一样，天天念叨着蒙丹，阿爹也实在无可奈何。为了回疆，香香做了这事咱们到底理亏。她也是吃了苦头。哎——”

哪个当爹的愿意看到女儿受苦，偏偏当时迫在眉睫，含香又那样不懂事。阿里和卓老怀甚慰地看着自己这个自己也二十年没见过的长女，心道这回可算是可以昭告回疆长女的存在，那天山派也不能再找借口阻拦自己和兰芳的相处。

木兰芳哄了会子阿爹，便把自己要进京看看姮娅的事情随口一说。

阿里和卓知道兰芳功夫好，不答应也只得答应，还连连哀叹自己没有女儿缘，换来兰芳一句“含香不是回来了吗”方才恹恹作罢。

眼见着木兰芳在回疆没待多久就要离开，阿里和卓连连吩咐兰芳要小心人心险恶，好生不舍地送走兰芳。

木兰芳因是习武之人，虽被拘在天山二十年一边养病一边习武不通人事，却还是身骑白马，很快到了京城，打听到回民营所在，便直奔而去。

木兰芳抵达回民营时，达羡刚从官学下学。

等到丽莎跑来和妲宪说大人二十年不见的长女竟然会跑来回民营后，木兰芳已而到了他们家门口。

从身份上来说，回民营里头，还真数达羡在族人里头身份尊贵些。是以当木兰芳上门求见时，达羡也没有反应过度。这些日子来，他在官学里头还是学到不少东西。虽然丽莎跟和琳都总说他不过是去官学打发时间就可，达羡却没真那样想过。

“你就是和小妹一样天然香的妲宪小王子？”木兰芳说话向来直接，一上来就脱口问道。

“我是。不知兰芳公主来找我何事？”达羡捧着茶杯轻声问道。这款花茶，他甚是喜爱。说罢就浅嘬一口茶水，暗想明日去官学时该给和琳带些什么好吃的。

“我叫你妲宪，你唤我兰芳就是。我来京也没什么事，就是不忍含香受苦顺便过来找回些场子。”

“兰芳公主，含香公主是自己犯错才会受惩罚的。”

事过境迁，就算含香不过因私奔不如人眼，也不能为此事去找皇家麻烦。

“你无须多管，我自有想法。我来就是顺道看看你，我还没闻过含香身上的香气，她就因起死回生这一趟香气消尽，这回正好从你这儿闻一闻。”

“兰芳公主，小王子身上的香气同含香公主身上的不同，可好闻多了。”丽莎嘟嚷的声音传到二人耳边。

“这有何妨，都是天然体香，我只需见识过就好。给，这是新制好的凝香丸，比头先那些还好。给你一颗，这样你往后万一出点什么事，也能跟含香那样起死回生。”话一说完，木兰芳就随手扔过一个玉瓶，达羡轻松接过。

“多谢。不过恕我直言，这凝香丸确实药效神奇，兰芳公主切记世间更多贪心之人。”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师父说，阿爹说，怎么连你这个初见一面的小子也说。我走了，有缘再见。”一边说着，人影已经飞速不见。

丽莎呆愣得看着这个更不公主的公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由说道：“咱们回疆是不是不是个王子公主出产地，怎么都不像王子和公主？”

“我也想知道。不过丽莎，王子和公主，也不过是个称呼。回疆现下已归属大清治下，阿里大人又没有被分封为异姓王，你莫要搞混了。”

有些话，该提点还需提点。达羡其实也还不很明白这些事情，只是时日愈长，他该学到的，终归要学到。

“丽莎明白。”

他们可以在天山脚下有着自己的王子和公主，就算在京城里头他们多少有些特权，可在大清人眼里，他们不过是满人的奴婢。丽莎又如何不明白这些。只是眼见着妲宪在官学愈发沉稳起来，丽莎实在不知当初让小王子去官学打发时间的建议是对是错。这段日子的事情，也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选择既已做下，多想也无益。丽莎收过茶盏，轻轻退到屋外。

达羡安静地看着眼前和琳送来的刺玫，只觉人事无常。便是到了宫外，也没有他过往想得那样轻松。

他不可能永远是丽莎口中不谙世事的小王子，就像妈妈说过那样，达羡总是要长大的。

达羡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