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颐安举手告饶,表姐我错了!
周宝璐瞪他一眼,这才悻悻的坐回去,陈熙华才说:“太子此举,虽然把自个儿陷于危境,但深得帝心,是不消说了。”
他解释说:“世家尾大不掉,尤以江南为甚,数百年来,世家盘踞,首尾呼应,势大财宏,各族中出仕子弟无数,又有十数姓氏互相联姻,互为亲戚,掌握江南命脉,官员受其挟制,朝廷指令不能上通下达,徒然有江南如此富饶之地,本朝以来,不管是盐课还是田亩税都一年比一年少,元嘉十八年,我侍奉诚王、如今的太子爷下江南整治盐课,亲身体验到江南一叶世家之祸,高价卖盐,致私盐泛滥,民怨沸腾。缴田亩税时低价囤粮,待青黄不接时高价卖出,就这样一个转手,便能掠夺百姓一半以上的收成,种种盘剥,不一而足。世家居官员之上,往往一个指令,便能役使各州府官员,便是以诚王之威,大皇子身份,在江南也仿若身入泥潭,常常有难以动弹之感。”
陈熙华有点感叹的说:“从江南回来之后,太子爷密奏圣上江南之事,前半场谈话我也在场,太子爷除了奏江南盐课一案,也说了不少江南世家之祸,之后我与诚王均告退,圣上与太子爷密谈一夜,竟至天明。”
他拍拍陈颐安的肩膀:“那个时候,太子爷也就是你这个年纪。”
陈颐安一笑:“爹爹放心。”
周宝璐看看陈熙华又看看陈颐安,有点狐疑。
陈熙华慎重的说:“元嘉十九年正月,纯安皇贵妃薨逝,圣上并没有再册皇贵妃,而是由庆妃掌后宫事,并晋端妃位,当时也曾有议论,这大约是圣上对江南世族的安抚和妥协,甚至还有立二皇子为储的猜测,只是后来一直风平浪静,可是从这一次的动静看来,或许圣上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江南布局了。”
陈颐安见父亲目注他,便开口道:“父亲说的是,以江南世族的势大,若是三殿下贸然而动,这短短几日想要拿下梁家、徐家绝不可能,这一次,定然是有布局在先,再以皇太子作饵,落下如此大的罪名,才能将这两家连根拔起,并削弱其他世家势力,世家在当地有安定教化之用,只要世家不至于威胁皇权,皇上想来不会赶尽杀绝。”
陈颐安沉吟了一下,又说:“我曾与父亲多次谈到,两淮梁氏联络纵横,如此声势浩大支持二皇子夺嫡,如今皇上册立大殿下为皇太子,梁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皇上用皇太子作饵,才能如此顺利有效。是以,儿子认为,为了铲除世家毒瘤,皇上不仅不止舍得一个二皇子,就连一国储君,也能置于险境,皇上忌惮世族,竟至如此?”
陈熙华道:“我倒认为是皇太子主动出击,照如今看来,皇太子不冒这个险,别说坐不坐得稳这太子之位,就是今后,圣上百年之后,太子爷能不能顺利登基也还存疑。江南为中原最为富饶之地,皇上与太子须得将此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绝不能让世族倒骑到了朝廷的脖子上。”
陈颐安再度沉吟,然后把目光转到周宝璐身上,笑道:“表姐肯定有私房消息,是咱们不知道的。”
周宝璐慢吞吞的说:“如今东宫宠妃吴侧妃,就是江南世族吴氏的嫡女,皇上也曾规劝太子爷,容让兄弟。”
陈颐安点头笑道:“看来,太子爷布局江南,也不止一日了。”
然后他下了结论:“父亲说的不错,圣上有心收服江南,早有布局,后宫之事常影s,he前朝,庆妃独大后宫,二殿下夺嫡之心昭显,而太子深悉圣心,以自身为饵,诱二殿下出手,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直击世家大族根基,太子爷造势、出击,把局面做成这样,圣上显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只得配合太子爷出手,自然也就如太子爷的愿,舍弃了二殿下。”
他说:“父亲在立储前就选择了辅佐太子爷,思虑深远,儿子佩服。”
又看看周宝璐,笑道:“还把表姐嫁给太子爷,这目光就更独到了!”
周宝璐听的怔怔的,压根没注意到陈颐安这坏蛋调侃她,舅舅父子二人一问一答,一步一步深入,竟然就把多年来的朝廷、太子、江南的纠葛布局,种种手段,种种深意,剖析的一清二楚,安哥儿还没满十四岁呢!
虽说这是舅舅有意在教导他,可是看起来也早慧的好像一个妖怪。
陈熙华说:“太子冒了绝大风险,收服江南,绝对不止是为了一个二殿下,更不是纯粹为了皇上分忧,太子要掌握江南的心思定是有的,江南在手,就有财源,皇上固然要,太子定然也想分一杯羹,才不枉冒这奇险,我想,待太子现身之后,让安哥儿去江南辅助太子。”
两父子都看向周宝璐。
周宝璐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安哥儿才十四岁,用什么名义去,太子怎么用他?”
两父子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来,陈熙华也罢了,陈颐安才十四岁,俊秀的脸上还很稚气,竟然就露出这样老狐狸般的笑来,顿时叫周宝璐一个激灵,恍然大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陈颐安笑道:“表姐圣明!”
周宝璐简直要晕倒,这还没嫁人呢,就开始有裙带关系了!
陈熙华很坦白的对外甥女说:“你写封信,前半截要写多少日日思君不见君我管不着,后面你就写如今江南如此大的事件,自然是千头万绪,何处不用人?太子爷自然是人手吃紧的,正好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