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懂得闺女心思的狗蛋娘,便一心一意地帮闺女准备起这终身大事来。
梅子还不晓得她娘在乱点鸳鸯谱。她先跟刘小妹招呼了一声,然后两人一起去找菊花。
菊花见了两人,听说是去圆塘捞菱角菜,便高兴地答应了。
正巧杨氏坐在门口掰玉米,便扬声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哩。梅子。你们几个自己捞菱角菜可不成,叫我家青木跟着去帮忙吧——他今儿歇息哩。菊花,你到地里去叫你哥一声,让他帮着捞回来,你们掐就好了。”
不等菊花答应,刘小妹赶忙说道:“我跟我三哥说过了,他一会跟我们去。青木哥在地里忙,就不要叫他了,耽误事哩。”
杨氏这才放下心。菊花遂挎了只篮子就跟梅子和刘小妹走了。
刘三顺扛了两只长竹篙,并一担竹筐,和几个女娃一起,到那圆塘边捞菱角菜。
望着圆塘里那挤得满满一池塘的油绿菱角菜,和四周碧绿茂盛的篙瓜草,菊花暗自后悔到现在才过来。这忙得连身边的风景都没时间看了,说起来人都不信。
刘三顺将两只长篙伸入水中,往那菱角密集的地方夹去,夹住一片菱角,便将两只长篙扭绞起来,缠着那片菱角浮萍就往塘埂上拖。
那些菱角秧子便连根被扯了起来,拖拖拉拉地带起一大串,长长的根j-in-g上长满了橄榄绿的须,跟胡须似的。
拖到塘埂上,刘三顺便往反向转动长篙,松开那些菱角菜,堆入竹筐里。
梅子便和菊花、刘小妹围上去,她一边用手翻着那堆菱角菜,一边欣喜地叫道:“有菱角了。嗳哟!还不小哩。”
说着,用手摘下一只绿色的菱角,四角直直的,尚未弯曲,也很嫩——长老了后,这角就会变得跟弯钩一样。梅子两手一掰那角,就剥出白色的菱角米来。
她抬头瞧了瞧刘小妹和菊花,笑道:“我先尝尝,看甜不甜!”
惹得刘小妹和菊花都笑了,也不跟她啰嗦,直接也翻找起来,果然又找到不少。
嫩脆的菱角米鲜甜汁多,极为爽口。
刘三顺含笑瞧着几个女娃笑闹,一边快手地绞起一堆又一堆的菱角菜,装满两只大竹筐后,问道:“这么些够了么?”
菊花忙道:“够了。一大担哩,我们三人分足够了。”
梅子和刘小妹也说够了,几人就转回头往村里走去,刘三顺挑着那担压弯了竹篙的菱角菜跟在后边。
正说笑着,顶头碰见李长明挑了担玉米从另一条田埂上过来,也往村里走,梅子就忽然哑巴了。
她刚刚还在大声说笑,一下子停顿了下来,让刘小妹十分的奇怪,还在一个劲地问她:“是么,梅子?”
梅子胡乱答道:“是哩!”
说的是啥,她已经完全忘了,两眼直直地瞧着李长明那胡子拉碴的脸,心就疼了起来,眼睛也是酸涩不已,她喃喃地叫了声:“长明哥!”
菊花听见她声音的异样,便回头看她;瞧见她这副神情,暗叹了口气——梅子喜欢李长明是确定无疑了。
李长明听见梅子叫自己,先是顿了一下,才闷头应了一声。
刘小妹和菊花也都跟他打了个招呼,刘三顺大声问道:“长明哥,收玉米哩?”
李长明扫了他一眼,应道:“嗳!”便停下脚步让他们先过去。
梅子呆呆地从他面前走过,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踩到田沟里。
跟在后边的刘三顺大叫道:“嗳哟!小心点,梅子。这沟里可是有水的,掉下去要s-hi了鞋就麻烦了。”
李长明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颤,担心地往梅子身上瞧了瞧,见她走稳了,这才移开目光。
可是,他跟在几人身后,忍不住地老想往梅子身上瞧。
他便慢慢地放缓了脚步,待他们走远了,才快走起来。
他不是小男娃了,晓得轻重,既然梅子家不应承这门亲事,那还是注意些才好,免得传出些闲话让她受累。
刘三顺将菱角菜挑到自家的后院子里,歇在桃树下,刘小妹便端来了小板凳,和菊花梅子坐下掐菱角菜。
梅子再也恢复不了先前的活泼劲儿,她掩饰心思的手段实在是拙劣,刘小妹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刚要开口问询,被菊花捣了一下,虽然有些糊涂,好歹没追根究底了。
菊花捡起一根菱角秧子,笑道:“这菱角菜肥的很,瞧,发了好些分支哩。”
一根j-in-g上牵出好几根分叉的j-in-g,各自托起一朵绿色浮萍似的菱角菜,叶片整齐地排列着,只是向四周延展,并不往上生长;有些上面开着白色的小花,有些已经结了菱角,带着点淡淡的清香。
刘小妹笑道:“所以咱捞一些才好哩。要不然,那塘里太挤了;捞走一些,这菱角才好再发。菊花,你小心点,这泡泡上有时带了蚂蝗的。”
菊花想着那软软的蚂蝗,那是她最厌恶的一种生物,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遂眼睛盯紧了手中的菱角菜,生怕摘出一条蚂蝗来。
这掐菱角菜也就是把那根j-in-g上的须给捋掉,再把顶端菱角菜叶片上的j-in-g从有泡泡的地方掐断——那个泡泡里面很容易藏些小虫子。人们只吃那些菱角菜j-in-g。
刘小妹和菊花不停地说笑,可是梅子的沉默不仅表现在嘴上,连手也不动了。
菊花见她走神太明显了,忙找话问她道:“梅子,你说你娘让你来的?她不是在等你掐了这菱角菜回家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