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贺忻到此一游
“零食、泡面、冰淇淋,有需要的嘛。”乘务员推着车一路从车厢里走过,后排没什么人,所以她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又停下问了一遍。
有个男生戴着耳机抬起头来,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这时她才发现对方的肩上枕着另一个男生,那人个头很高,脑袋弯在他肩膀上,大半个身子都扭曲着,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但睡得挺香。
醒着的男生小声说,“不需要,谢谢。”
乘务员见他把腿往里面挪了挪,细心地给推车让了条路。
李言蹊跟赵叔报备好情况就放下了手机,偏头看了一眼睡着的贺忻,轻轻移了移肩膀,往后靠着闭上了眼。
现在十一点半,距离到南溪还有四十分钟。
今天一天东奔西跑,辗转去了很多地方,贺忻前两天都没睡觉,跟着他大街小巷溜了一圈,又舟车劳顿的,现在累趴了。
安原火车站下车后,他们先去了他爸跟人合租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匿名给他寄信的工人,听他说了几段关于他爸死前的唏嘘往事,他的病痛,他的后悔,他的愧疚和他生命终结时最卑微的愿望,他希望儿子永远不要知道他的死亡,只要记得他爸是个混蛋,已经烂在了世界的某一处就好。
那人带着平静的语调叙述了一段平静的故事,没有什么过分渲染的悲伤,也没什么值得嚎啕大哭的沉痛,李言蹊安静地听完这一切,得知他葬在郊区的墓地里,便道了声谢告别走了。
他们接着去了墓地,今天安原下着小雨,细细密密的,平添了一分离别愁绪。墓地里来看望亲属的人很多,有着浓浓的烧纸钱味,李言蹊跟墓地管理人员谈好了迁移的事项后,才被带着去了他爸原来的墓。
墓碑上的名字是李单,贺忻说他大概是怕被抓到才用了个假名,不过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李言蹊想,他改名为单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妈妈叫单甜蕊吧。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苦涩。
人总归要到死了的时候,才后悔过去所做的荒唐事,才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才明白最重要的就在眼前。
可是再无路可退。
李言蹊跪下磕了几个头,再把墓地周围的杂草除干净,最后向贺忻借了包烟,点燃放在墓碑前当做祭祀品,看着香烟燃烧殆尽,他便带着贺忻离开了。
墓地旁很应景地造了个寺庙,名字取得很好听,叫雨禅。有很多人祭祀完会顺道去祈愿,李言蹊和贺忻跟着人流上了山,排了好长的队才轮到他们抽签。
花钱供了点香火,大师给了他们两根祈愿签,李言蹊拿到的是平安喜乐,贺忻拿到的是财源滚滚,彼此都认为对方的签更适合自己,于是在大师的指导下,特别庄重地对着菩萨磕了两个头,互相换了签文。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雨停了,他们走在有些潮s-hi的石板路上,向山下俯瞰。
晚霞很漂亮,映在青葱林木中,闭上眼就能呼吸到雨后混着泥土清香的空气,底下人影攒动,每个人都渺小得像蚂蚁一样。李言蹊想,有太多太多恨他爸的理由,但在宁静而美好的这一刻,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所以,算了吧。
等到他的骨灰到了南溪,下葬的时候用他的真名把他和妈妈葬在一起,就是他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后,李言蹊不会再活在李继明的y-in影里,他会有自己的人生。
火车吭哧震了一下,贺忻的脑袋不由自主滑下来,李言蹊动作很轻地用手拖了拖,对方还是醒了。
“c,ao。”贺忻嗓子很哑,他坐直身体揉了揉脖子问,“到了吗?”
李言蹊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你继续睡吗?”
“不睡了。”贺忻伸伸胳膊,摸了下脸说,“我脸上磕到了吗?怎么这么痛?”
李言蹊发现他右脸睡出了一个长条状的红印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拉链,朝他笑笑。
贺忻抓抓头发困意未消,眯着眼睛看了罪魁祸首一分多钟,有种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崩它的错觉。
等到他们下了火车站,打车回家已经十二点半了,李岸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亲了亲他的额头,他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哥哥。”
李言蹊掖好他的被子,坐在他床沿看了他很久,嗓音温柔地说,“哥哥特别特别爱你。”
李岸打着小呼噜,还不忘回答,“,最爱。”
贺忻回到房间趁着沾到李言蹊的味儿还没消,扑到床上就去睡了,安眠药效持续时间挺长,一夜无梦,睡得特别舒服,直到第二天早晨他被自己手腕上的异物磕醒。
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贺忻看了眼他手表下面藏着的一根挂绳,绳上的小葫芦有点眼熟,好像不久前还在哪里见过。
木质的小葫芦,一截儿红绳,看起来非常新的挂饰,贺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老感觉小葫芦尖上冒着佛光。
等等,佛光?
贺忻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啧了一声,把手上的打火机转了转。
小样,藏得挺隐蔽啊。
李言蹊一大早就出去了,贺忻没找着他,但找着了自己的早饭,一摞蛋饼和巧克力糊,非常符合他又盐又甜的x_i,ng格。
赵叔还多给他煮了个白煮蛋搁一边放着。
“谢谢赵叔。”
赵叔摆摆手,“别谢我,这是小岸吃不下了剩的,你是捡漏的那位。”
贺忻没在意,剥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