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朝夕相处的人,宽衣散发动作娴熟,服侍得恰到好处,简拾遗没磕着没碰着,安然地躺上了床榻……如意替他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动作轻柔之极……一切安置妥当后,她离了内室,往外门去,经过我身边时,颤着嗓音道:“夜里他可能要喝茶……”说完便径直出去了……
我在脑子里绕了个弯,这是,要我留在这里不睡觉的意思?
夜深人静,我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人家睡着我看着,这应该不是我的风格……打着哈欠起身到前面书房,书案上一堆的奏折,都是本宫失踪这段日子积累下来的,需要批复的折子都留待不发,可是这么留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打算一一细看,忽然瞅见方才简拾遗梦游写的句子……
——其实只恋长安某……
心里某根弦忽然铮地一声,久久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按爪打分哦~~~分分是动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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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色不迷人人自迷(三)……
视线凝固在那份蛟龙奔舞意气挥洒的墨迹上,思绪却被捆缚住了,如同那七个凌云乱字,心事纵横,却挣脱不出方寸纸裁……
似乎有悟,待从头寻起,又一片空茫……只得重新盯住这行字,盯得眼睛酸涩,忐忑地赌一把,这句所指之人,是……是我?
心绪一时难平,莫非此前种种,不是他为规劝我从良的委曲求全?是我当局者迷,看不透人心?是花子酱一副画皮,更能旁观者清?
送他玉蝉,珍藏至今……赠我袖弩,自留同双……
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怨歌留待醉时听,远目不堪空际送……
……
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
如意似洛姜,洛姜与我姑侄血缘近容貌似,如意,如以,我有口无心,他有心难言,去口便是姒,以姒本同源……
醉后那声唤,不正是重重?
一直,都是我错了?
这些年的过往纷纷扰扰自心头划过,纠结成一团,无力打理,也没人能替我打理……情感一事上,我果然是个粗犷的人……可是弄明白了又有什么好处?心间好不容易这些年熬出了跳跃的一点甜丝,立即又被黑沉沉的巨浪压服下去,那点蜜糖相当不甘心,一番挣扎后再度占据上风,无情的理智之海泛滥决堤,将蜜糖席卷稀释掉……
这番斗争折腾得我好苦,肺腑五脏快要碎掉了……
满口苦涩,悟出一个道理,暗恋容易相恋难,当一个人的事情变成了两个人的担当,便是世间最最复杂的问题……然而当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便已然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如此,世间一切的悲剧要素随之衍生,层层推进愈演愈烈直至毁灭……
这厢我正处于崩溃毁灭的边缘,那厢外头一阵喧闹吵嚷……
“相爷已歇息,有事明日再议……”是如意……
“刺客已被捉拿,为免夜长梦多,还需速速请简相拿主意!”是木统领……
“今夜刺客本已扰得相爷不得安歇,一个漏网刺客便要再扰他一回?”
“如夫人这是说哪里话?事关刺杀以及舞阳殿下的下落,半刻也耽搁不得!别说相爷睡了,就是相爷跟人洞房,本统领也得将他请出来!”
我忽悲忽喜,冰火交织的内心煎熬到了承受不住的地步,却也有些清明,不想他们吵了简拾遗醉眠,几步跨出去拉开了房门,闪身到了外面,再将门轻轻关上……
木统领作势要往房内冲,见我出来,及时刹步,眼神极其微妙,“原来如此……”
见我挡在路上,木统领有些不耐烦,伸手意欲扒拉开我,却在离我半寸的距离上又缩回手,甚为不悦道:“喂,你一个扶桑女子不要模仿我们大长公主的气势,还学得像模像样,说你是不是叛匪的同党?”
我站在房门前,不喜不怒不动……
“快快让开,不然……”木统领火气上脸,lu 起了袖子,忽然身形一定,眼神溜到我身后……
众人都将视线聚到了后边,我也跟着转了身……
我身后,房门悄然而开……简拾遗半醉半醒倚在门前,一手扶着门廊,“有殿下的消息了么?”
看着他如此模样,我抑制不住欢蹦乱跳的心,正要上前,如意已抢先一步到他身边,扶着他,细声道:“木大人说捉拿到漏网刺客……”
“带来……”简拾遗离了门廊,沉稳地站住……
※
这漫长而波折的一夜将到尽头,天际泛出鱼肚白……刚躺下不足一个时辰便又起身提审刺客的简拾遗此刻坐在椅中,手肘支在桌边,屈指撑着头侧,眼眸半阖,“木统领,带刺客……”
如意端了杯茶搁在桌上,随后默默站到一旁……我沉郁着无法言语的心情,随便坐到了简拾遗下首……木统领却是站在堂中,虽对我坐着他站着的情形极度不满,却也不好再牵扯其他,审问刺客要紧……不过他望了一眼半垂眼睫眉头微蹙的简拾遗,还是担忧一问:“简相,宿醉最是头疼,且容易头脑不清,要不您还是……”
简拾遗语气沉了几分:“休要耽搁,带刺客!”
木统领只得领命,着人将捆绑一新的黑衣刺客扔到地上,并作简短介绍:“这是御林军在宣阳坊捕获到的一名逃窜过程,请简相过审……”
被绑着推到地上跪着的刺客给自己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抬起桀骜不驯的眼,盯向前方,“要不是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