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于朗脸上没什么表情:“起来说。你光是这样求我,我也没办法。”
“于老板,我是真没别的办法了!那个房子里绝对有鬼!于老板,你救救我家——”
“我说了,你起来,”于朗声音有些冷:“江天晓,扶小马起来。”
江天晓连忙上前把小马架起来,这才发现,小马竟然哭出来了。
“付一东已经答应我们下灵,”于朗看着小马,说:“就是让你嫂子的冤魂,附身到付一东身上,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她有什么冤,就都能说出来了。”
“……什么?”小马收住眼泪:“附身?”
“嗯,”于朗夹了一块萝卜炖羊r_ou_,慢悠悠道:“你们不是觉得那个鬼就是付一晓吗?下灵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小马瞪了瞪眼,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明天就下灵,”于朗又补一句:“越快解决越好,这样你们也能赶紧搬回去,是吧?”
“是……”小马说。
回酒店的路上,江天晓忍不住问于朗:“如果真能下灵……可付一晓说的话,能信吗?”毕竟如果真的是付一晓成了鬼,那都这么久了……谁知道她还有没有生前的记忆呢?
“不好说,”于朗揉揉眉心:“不过,就算付一晓说出什么秘密,或者是她受的苦,那又怎么样?总不能报警说,我们听了一个鬼的话……那可真是鬼话。”
“那到底为什么下灵啊?”江天晓被于朗说的有点懵:“直接用灵术把鬼收掉——”
“这不是没找着那个鬼么!”龙克忍无可忍般在江天晓脑袋上敲了一下:“小江,你能不能机灵点?”
“……呃,”江天晓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于老师是想用付一东做一个……引子,通过下灵的方式,引出那个鬼?”
“yep,”龙克轻快地笑一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噢……”
进房间,于朗忽然拉住江天晓的手。
“于老师?”
“你怎么不问我了?”于朗和江天晓站得极近,暖黄色的灯光把他的瞳孔映成浅棕色:“你有很多想问的吧?”
“嗯……”江天晓迟疑片刻,还是老实说:“我们就只是除掉那个鬼吗?”
于朗的胳膊搭上江天晓的肩膀:“你觉得还应该做什么吗?”
他半垂着眼,扬起脸,眼睛细长如丝。这神态看在江天晓眼里,却仿佛一场不动声色的对峙。
“我就是觉得……付一晓挺可怜的,”江天晓抿了抿嘴,继续说:“我以前在家的时候,隔壁村有个女的,是被拐卖过去的,有j-i,ng神病。她生下来的第一胎,是个没有鼻子的孩子,很快就死了。后来医生告诉她丈夫,她的j-i,ng神病是遗传的,就是说……她生不了孩子。我小时候就经常听我n_ain_ai说,那个女的被她丈夫打,打得特别……狠。”
“嗯,”于朗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付一晓……她相当于把自己卖了,为了供她弟弟上学,可她弟弟翻脸不认人。她又生不出孩子,大概也,受了很多苦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于朗微微收紧手臂,几乎和江天晓贴在一起:“可我们有办法吗?”
于朗双手揽着江天晓的脖子,胸口贴着江天晓的胸口,这是个极其亲密的姿势,可江天晓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在柳州的时候,他们找出了凶手吴东德,却救不了那个被父亲关在密室里的吸毒的少年;在兰州,他们终于找到了周恪,却惩治不了要挟周恪的毒贩,和《每日北京》报社里把人名写错的实习生;现在在武威,付家对付一晓是无所谓的态度,出钱抓鬼无非为了付家的好名声,而马家,也只是想解决房子里的闹鬼。
道理江天晓都明白,他们能力有限,时间有限,金钱有限——而这个世界上,不正义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可江天晓是真的可怜付一晓。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妈妈——那个再嫁后对他基本上不闻不问的女人。
“……于老师,”江天晓放软了声音,说:“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
“我妈妈,”江天晓抬手圈住了于朗的腰:“她基本上不管我,但其实她刚刚嫁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有一年过年她叫我去那个男人家过年,我走到门口了,听见那个男的在里面吼,骂她带拖油瓶,过年也过不好……后来我听见,那个男的打了她一巴掌。”
“……然后?”
“然后我就没和我妈一起过年了。”
于朗吻了吻江天晓的下巴。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吧,我对我妈恨不起来,我想她是没办法……她也不想不管我,她只是……没办法。所以我想起付一晓,就忍不住想起我妈,嗯,虽然我妈现在过得还行,和那男的也有孩子了……我就是想,如果我妈当时带着我嫁给那个男的,可能,也会过得非常不好吧。”
于朗默不作声,良久,摸着江天晓的脸颊说:“我尽力,给付一晓一个说法。”
江天晓把脸埋在于朗肩膀上:“我……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知道很多事你也没办法……于朗,我就是说出来,心里舒服点。”
“嗯,”于朗侧脸在江天晓耳廓上亲了一口:“……我知道。”
江天晓和于朗起了个大清早,到附近的菜市场——并不是买菜。
下灵要准备不少东西,糯米,大米,白蜡烛,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