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并非空口白话。鲁省的凤城知县何继来,因拒不与当地知府同流合污,被文党众人捏造了冤案,将朝廷知县活活打死。豫省东明知府陈柯,因不愿为文党‘行方便’,被豫省总督捏罪流放,还强夺他妻女,陈柯撞死在城门,其妻女闻讯投湖相殉!”
“斑斑罪行,桩桩冤案,臣耳闻手记不下百余,望陛下明鉴!”
“检举私盐案,臣自知这趟也许就有来无回,臣不后悔。臣一死何足惜,只是陛下万不可再姑息这帮贪官污吏、乱臣贼子,否则,我大楚必亡于文党之手!陛下!文党危国啊!”
冯裴这一番话,骇得满殿皆惊。
首先惊的当然是冯裴的胆子,其次,说起来大家都知道文党独大,可这满殿京官,到底是少有机会到地方去,这些案子报上来,顶多也是寥寥数语,某任知县病故于任上、某地知府犯了法被流放,扫一眼也就过去了,乍一详细听闻这些惨案,难免有些惊愕。
谢九渊和顾缜对文党的恶行再明白不过,此时谢九渊却担忧地看着皇位上的顾缜。
卓远听得激荡,直想出班也参文党一本,却被他身边的官员拦住了。
一片死寂中,文谨礼扑通跪倒在地,悲呼:“陛下明鉴,臣一生为大楚尽心尽力,幸得先帝赏识,又蒙陛下隆恩,唯肝脑涂地以报,满殿朝臣都是陛下的臣子,臣万万不敢结党营私,更不曾听说有什么‘文党’!请陛下明察!”
这一顿老泪纵横,百官心中都对文相的脸皮有了更深的认知。
顾缜深知,未免打草惊蛇,自己此时应当宽慰文谨礼,说几句“文相劳苦功高”的话,可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文谨礼没等到启元帝的下阶梯,心中一乱,又开了口,这次是正气凛然,请求让世子代表陛下彻查此案,还他一个公道。
“顾岚。”
启元帝的声音潜藏着怒火,沉得叫人害怕。
顾岚出列一跪,“臣在。”
雷霆怒火伴随着一声暴喝响彻了奉天殿:“给朕查!”
“是!”
退了朝,刑部尚书躲避着淮安知府的视线,一溜烟回了家。
他在书房焦急踏步,心中既怕又恨,之前明明是文相替儿子求娶自家女儿,没问过文崇德的意见就别到处嚷嚷,结果闹到自家女儿嫁不出去,文相居然还有脸迁怒自己。泥人也有三分土x_i,ng,于是不免生了嫌隙。
这一次,私盐案是免不了查到自己身上,看文相的模样,令他想起了当初梅子期一事,不禁害怕也被文相当作了弃卒。
文党此次难免遭受危机,唯一置身事外、又受陛下重用的,竟然是因为断袖闹出文府的文崇德。
思来想去,他一横心,也不顾白日昭昭,立刻跑去文崇德府上求见。
谢九渊将冯裴安置在了安全地方,匆匆赶回宫城,三宝公公在东暖阁门口一头是汗,见谢九渊走来,登时像是见了救星,抹了眼泪,催促道:“您快进去!”
见三宝如此,谢九渊心中更是焦急,立刻推门而入,比满地狼藉更骇人的,是拿了剑乱砍的顾缜。
“啊——”,一声声怒吼,一道道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