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连连点头,扭头对妻子说了什么。
阿德也跟着松了口气。
四个人一起来到古拉家。
古拉家的房子看上去比他们的草棚还要破些,没有像样的家具,只在迎门的地方放着一张崭新的木床,是苏页叫木匠做的。
屋顶果然漏了,横梁上晕着水渍,啪嗒啪嗒地ji-an到地上。
家里只有三个孩子,两个大些的都是小汉子,已经是少年人的模样,床上那个是个女娃娃。
小家伙不过五六岁,红扑扑的脸埋在看不出颜色的羊皮被子里,眼睛紧紧闭着,似乎很难受。
苏页伸手碰了碰小女娃的额头,指尖一颤,“这孩子在发烧,不行,得赶紧去看大夫!”
古拉连忙说道:“喝些马n_ai就好,草原上的娃娃生了病都是扛着……不、不用看大夫的。”
苏页略显强硬地说道:“这里不是草原,有病就得治。峰哥,你去驾车,咱们去找章老。”
虞峰点点头,转身走了。
苏页也没闲着,快速对阿德说道:“给娃娃穿厚些,待会儿我们带着她去看病。”
他用的是蒙语,虽然在阿德听来有些奇怪,但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
阿德并没有理会古拉,直接按照苏页说的去办了。
苏页转头对古拉说道:“不用在意钱,你在这里做工,我会付你工钱,买药的钱就在你的工钱里扣。”
古拉搓了搓手,感激地对着苏页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仪。
虞峰不仅驾回了马车,也把苏花大娘带过来了。
苏花大娘留下来教着阿德母子修屋顶,虞峰则驾着马车,拉着苏页和古拉带孩子去看病。
小女娃被古拉抱在怀里的时候醒了一下,在古拉低沉的哄声中又睡了过去。
苏页在心里叹了口气,不难看出,古拉并不是不重视孩子,只是艰难的生活让他们无奈地学会了取舍罢了。
好在,孩子的情况不算严重,章老大夫的医术又好,当即便开了方子,指挥着古拉熬了汤药。
一剂药下去,孩子便睡得沉了些,回程的路上就退了烧。
古拉抱着睡得香甜的娃娃回了家,看到的是屋顶上厚厚的茅草、屋内虽然陈旧却十分结实的矮桌,桌旁还有个明烘烘的大肚炉子,两个孩子正围在炉子旁熬马n_ai。
阿德把小女儿接过去,眼圈红红的,呢喃道:“好好干吧!”
古拉重重点头,“好好干!”
就这样,苏页用自己的真心收获了一个忠诚又有经验的好帮手。
——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天气却有些反常,到了九月竟然又热了起来。
这天一大早,古拉便急匆匆地跑到草棚这边,对苏页说道:“天气太热了,羊受不了,要剪毛才行。”
苏页诧异,“这个季节剪毛?”
古拉比手划脚地解释,“塞北冷,这个时候不用剪,这里热,不剪的话不好好吃食。”
苏页还是有些不解,“现在剪了,冬天怎么办?”
古拉笑笑,肯定地说道:“我可以多留一些,等到下大雪的时候,会长出来的。”
苏页想了想,按照去年的天气,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也比不上塞北严寒,于是便打消心头的疑虑,点了点头。
“需要我做些什么?”
古拉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阿奇、阿勒长大了,可以帮忙。”
苏页笑笑,“那就辛苦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尽管说。”
古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兴冲冲地去准备了。
——
古拉要给绵羊剪毛的消息被村民们听到,一顿饭的工夫便传遍了十里八乡。
大伙觉得新鲜极了——居然要给羊剪毛,剪完之后不就秃了吗?
农闲时节,村民们相对清闲些,除了上山捡柴、缝制冬衣便没有太多事做。
于是,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地跑到虞家村养殖场围观“秃毛羊”。
甚至还有一些婶子大娘挎着竹篮、背着小草墩过来,一边做活一边看。
苏页也凑了一回热闹——他也没见过羊毛如何剪。
古拉父子经验丰富,手法十分熟练。
他们从筐子里拿出长长的绳索,快速而牢固地将羊绑定,既节省时间,又不会让羊感到不舒服。
古拉一边劳作一边对苏页说道:“这个绳子是用草原上的酸枣树皮做的,既结实,又不会把羊勒伤,如果羊身上生了疮还可以把它捣碎了涂抹。”
苏页连连点头,再次感激贾丁的安排——倘若没有古拉,他就算再穿越一回,都不会有如此丰富的经验。
真正开始剪羊毛的时候,苏页狠狠地吃了一惊,“不是说剪羊毛吗,你这是……拿刀割?”
古拉的皮肤是标准的古铜色,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东家放心,我的手艺好着呢,保证不会割破一点皮!”
苏页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时代是不是没有剪刀?
旁边刚好有几位纳鞋底的大娘,苏页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她们的竹篓里真的没有剪刀。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苏芽儿裁布料的时候用的什么……好吧,完全没印象。
他悄悄把苏芽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芽儿,你裁布的时候用的什么?”
苏芽儿眨眨眼,奇怪地看着他,“我有一把弯刀,是小页之前送给我的,你忘了?”
苏页一噎,不是他忘了,而是根本不是“他”送的。
“小页子要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