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断开,今泉越被重重甩到路基上,气绝身亡。
这时,白玉堂刚刚踏上最后一节客车车厢。
展昭所站的车厢脱离车体,向后滑去——后面是陡坡,是十几米高的铁桥下的滔滔河水!
枪声引来了便道上越来越近的军车的注意,子弹立刻嗖嗖飞来,在展昭的车厢上ji-an起火星。
“猫儿!”白玉堂扑到车厢尽头,目眦尽裂,这时就算紧急停车也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断开的车厢越来越远,失控的下滑速度让展昭不得不单膝跪下,手扶着车顶,抬头看着白玉堂。
“猫儿!”白玉堂磨牙想跳,但这样的车速,跳下去就等于自杀,而且就算跳下去,多快的脚程也赶不上下滑的车轮!
火车就要开进隧道,眼见得漆黑山洞从白玉堂身后吞来,如果被夹在车顶和山洞之间,定然粉身碎骨。
抓紧所剩无多的时间,展昭掏出自己的勃朗宁,扬手一挥,亲眼看到白玉堂接在手里,他微笑了一下:
“玉堂,保重。”
尚带体温的勃朗宁握在掌中,腾腾烈焰在白玉堂眼里瞬凝成冰。
猫儿,我绝不会这样放手了你!
狠狠把枪别进怀里,白玉堂回头望向隧道上方的陡坡,举枪向天,连发两响。
火车立刻加速。
白玉堂脚下发力,借着车速带来的巨大惯x_i,ng,身形穿空而起。
车厢消失在隧道里,白玉堂跃上山体,将落未落时画影点地,卸去大半冲力。
展昭眼看那一抹疾如飞鸟的亮白从坡上抄近路掠下,直向自己这边追来,眼底心头都是一热。对面便道上的军车越来越近,子弹在耳边擦过,展昭再不停留,翻下车顶,到了背对便道的那一面,用力扳下车体外部的紧急制动阀。
车轮与铁轨间火星四迸,车厢猛一颠簸,速度降低了不少。
展昭手攀铁梯,正准备打开车门,眼前一黑,险险松手。
白玉堂离得虽然远,眼里看得清楚,心头像被剜了一刀,脚下加紧,眼看就要跟上车厢,突然咔嚓一声,紧急制动阀因为承受不了车厢的重量,螺丝脱扣,车速又继续加快。
离铁桥越来越近,河口风裹着水气直扑脸面,眼看就要无路可走。
白玉堂咬牙。
上桥!
就在这时,傍山路上一支马队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大声喊道:“二少爷!马!”手牵一匹通体雪白的玉狮子,催马直奔白玉堂。
白玉堂倏地回过头,白福上车不成,组织起化装成马队的手下,抄山路一直追到了这里。
白玉堂朝白福一点头,飞身上马,如驭流云,在高高的路基下与车厢齐头并进!
展昭握着铁梯,脸色苍白,视野一阵阵模糊,连耳边的风声,也时而清晰时而不见。
白玉堂一手提缰,另一臂伸开,叫道:“猫儿,跳!”
但是展昭没有反应。
车厢另一面已经弹痕累累,幸好是铁皮闷罐,不然光是流弹也足以穿窗杀人。
宽阔的河面反s,he着阳光,晃人眼睛。
白玉堂在马上翻手据枪,一颗子弹打到展昭身边的铁皮上。响亮的枪声让展昭猛地清醒过来,看向路基下纵马飞奔的白玉堂。
白玉堂收枪,再次伸开手臂,双目殷殷望着展昭:
“猫儿,快跳!”
骄阳灿烂,水光连天,展昭从车上一跃而离。
清凉的河口风灌满襟袖,他眼神清明地向着那个坚定地伸臂等待他的人落去。白云在飞掠,山野在飞掠,骏马在飞掠,风声在飞掠,不动的只有马上那人,在飞转的万事万物中心向他伸开臂膀,眼中有太阳的炽烈和高山的执着:
猫儿,我的猫儿。
白玉堂用力揽住展昭清瘦腰身,右手狠狠勒马。雪狮子一声嘶鸣长身直立,前蹄高高扬起。
离河面只剩咫尺之遥。
乱石碴砑,直伸到不可见的河底。白玉堂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心惊,再晚一步,猫儿就凶多吉少了。
车厢已经以完全失去控制的惊人速度滑上铁桥,在桥中间撞毁栏杆,一头栽进水里。
轰然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今泉越用来炸毁电台的手雷虽然被展昭切断了引线,受到撞击仍然能够立刻爆炸。特制手雷威力极大,河面上顿时漂起杂物和血花。
白玉堂立马在河边,紧紧抱着展昭,心擂如鼓。
哪怕是再晚一秒钟……
就失去他了。
哪怕只是稍微一想,都会牵出胸膛深处已经愈合的记忆来,随着一绷一绷的脉搏,隐隐悸栗。
“猫儿……”白玉堂把胸膛紧紧贴在展昭背上,感觉着展昭活生生的呼吸和心跳,满满心绪说不出来。他的手臂因为太用力而微抖,遇神灭神遇鬼杀鬼的白泽琰,独独放不开怀里这人。
“跟我走,你跟我走。”他从怀里把勃朗宁掏出来,塞进展昭手里,连手一起握住,“我送你,去南京。”
展昭听白玉堂的声音有些异样,转过头来看他。
白玉堂的表情很难形容,他在笑,可眼中分明有浮光游动,定睛看,是自己的脸庞。
展昭凝望着白玉堂,眼神承载着全然的深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