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握着话筒的手心渗出粘汗,但仍然是稳定的。
抬手按键,向电讯科发出追踪来电位置的信号,然后对着话筒平静地开口:
“白玉堂,请讲。”
似乎对青木贤二的中文理解能力不放心,白玉堂又换回日语:
“慈济医院的院长在我手里。”
仿佛晴天里一个霹雳打在脑神经上,青木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说,你要什么。”
“我大哥死了,你说我要什么?”白玉堂的语气蓦然咄咄逼人。
青木镇静答道:“对于白锦堂先生的死,我非常痛心,正在加紧盘查。但是刺杀事件的确与关东军无关。”
电话里传来白玉堂一声低沉冷笑,冰冻的声音宛在耳边,呼吸可闻:
“杀他,你只不过是——没有轮到。”
青木只觉胸口一片冰凉,下意识地伸手到胸前摸了摸佩枪。耳畔只听见白玉堂继续说道:“白家早已不承认我,这事我可管可不管。不过你若想要回人质,二十分钟后,国都饭店二楼竹风包间,来与不来,悉听尊便。”
“说说你的条件,我好事先准备——”
白玉堂笑了一声:“通话时间40秒,完毕。”
咔嚓挂断。
青木慢慢放下话筒,手边的内线响起,烦躁地顺手挂掉,时间短促无法追踪位置——他不想听电讯科再说一遍了。
命人叫智化,智化却破天荒没有立刻来到,来了以后居然神色郁闷,近于狼狈。
青木无心问他,径自道:“事主来报案时,告诉他们我亲自去和劫匪谈判,一定平安无事地接回院长。如有闪失,青木贤二当面切腹谢罪。”
智化行礼却不说话,青木怒道:“东条君听见我说话吗?”
智化面有难色:“他们已经来了,情绪激动,难以安抚。属下给您打电话请示,被挂断了。”
青木狠狠瞪了一眼智化:“他们怎么说?”
“……属下不敢。”
“讲!”青木贤二的怒意已经不加掩饰。
“他们说,劫匪在两小时前把绑架院长的事同时通知给他们和满洲官方。院长家里人从四平驱车赶来问询时,我们一无所知的态度令他们非常失望,他们还说,不要动辄拿自杀谢罪来敷衍失职……”
青木牙齿在唇内无声合紧,脸上浮起凶恶神情,几乎要把那个几分钟前挂断电话的人磨碎在齿缝间——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玉堂,故意制造两小时的时间差,陷军部于被动,有意挑起英国人的不满,间接向伪满施压!偌大的军警宪各个部门,事先一点风声都不曾知道,从何采取行动?然而事到如今,谁需要这些无用的解释?
“国都饭店周围一公里内立刻布控。”青木简短说道,“备车,我去。”
国都饭店是伪满最高级的饭店,地处繁华的市中央。南邻榊谷大厦、满洲国家通讯社、弘报协会,对门是满铁图书馆、日日新闻社,是十足的黄金宝地。
青木便装带人来到门前,抬头望一眼不断流动的霓虹幻彩,心中暗道白玉堂果然胆大包天,挑选繁华中的繁华之地,是认准了军部投鼠忌器,要顾及影响,不能公然调兵包围。
青木带着两名便衣随从上了二楼,推开竹风包间的门,空无一人,心里就是一沉。正在疑虑,有侍者恭敬地来报,有电话找竹风包间的青木先生。接起电话,里面是白玉堂似笑非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