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温琮叹口气“到这个年纪,病痛总会找上门来的。”
“好啦,爸,”季昭华想岔开话题,“说这个干嘛,我们现在是准备掉头?”
“掉头?”季温琮“才这么一小段路就想放弃,给我继续走!”
等终于到天坑,季昭华彻底瘫软,气喘吁吁。
天坑四面环山,中央一座天然湖泊,碧蓝湖面如上好翡翠,倒映出天空浮云与飞鸟的痕迹。
余心月抬头,丝丝缕缕的浮云在天际悠悠游荡。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用黑石搭建的神坛。季温琮解说,这儿曾经是当地人祭祀神明的地方,他们深信,此处是神明的栖息之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大概也会拥着这一汪湖水漫天星辰入眠。
然而无论景色多美,季昭华根本没心思欣赏。
她像派大星一样,大字型瘫在地上,头顶天空变成蓝色的海洋,飞鸟变成游动的鱼类。
“累的慌?”季温琮问。
季昭华喘气,没有回答他。
季温琮转而找余心月搭话“以前你外公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一家子来我们这里玩。你妈妈和舅舅最爱到天坑这里玩,他们几个小屁孩,像鸟一样从山顶滑下来,比赛谁最先到终点。夏天过来的时候,还会跳到湖里游泳,从这头游到那头,我家昭华总是输。”
季昭华“我赢过的!又没有一直输!”
余心月听老人说起自己母亲的事,脸上表情淡淡,拨弄着面前的草,但心里却情不自禁涌上一股热流,让她身子微微发颤,她也不懂这悸动从何而来。
但是,她坐在印泓雨曾经坐过的地方,与她一样望着如镜的湖面,身体同被青山绿水包围,仰头能望见与当年相似的天空——
她想,她终于与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有了一丝联系。
对于印泓雨的印象,也不再只是褪色照片上含笑的女人。那张照片似乎慢慢被填上色彩,她知道印泓雨喜欢吃刚烤好的松饼,知道她是个游泳健将,破水而出的身影像童话里的人鱼。
借季温琮之口,细节渐渐被补充,于是母亲也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符号,而成为眉目生动,笑容温煦的人,有着故事诗歌里所有妈妈那样温柔的眼神。
余心月微微笑起来。
连带她心里一直空荡的地方,也好像渐渐被填满。
“你知道你外公吗?”季温琮说“他是个心地很好的人,泓雨性格特别像他。我和他一起做过生意,大家都信服他,想买什么东西,就算没有钱,街上所有的店铺都会先赊给他。”
余心月摇头,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外公叫什么。
季温琮笑笑,继续说“泓雨也是很好的孩子,十几年过去,这边还是有人常常提起她,问她还会不会再过来。”
说到这,季温琮沉默了几分钟。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尝试转移话题“月月,你会吹叶子吗?”
余心月摘下一枚叶子,“会的!爷爷想听什么?”
季温琮眨眨眼睛,“我来教你一首我们这里的歌,以后唱给你的爱人听。来,我先吹一遍,你仔细听啊。”
“喂喂喂!”季昭华囔囔“孩子还小着呢,你怎么就教她早恋啊!”
但老少两个没有理她,已经开始研究起怎么吹响那首情歌。
风声沙沙,飞鸟掠过湖面,留下一串涟漪。
余心月想,要是姐姐在这里就好了,她要把这儿的美景都拍下来,以后一张张给姐姐看。
这次旅行余心月觉得棒极了,季昭华却累得不行,回家就直接躺在床上,饭也不吃,而季温琮也没能吃得上饭,直接被老婆提溜着去面壁了。
等到晚上,余心月推开卧室的门,季昭华蒙着被子睡在床上。
她轻声喊“舅妈。”
季昭华揭开被子,有气无力地回“哎。”
余心月想,舅妈的体力真的不行,以后得督促着她好好锻炼健身。想着,她把晚餐摆在桌上,“不饿吗,吃点东西吧。”
季昭华累得没有食欲吃饭,但季温琮是饿了,闻着味溜过来,开始抢女儿的晚餐吃。
“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季昭华抱怨“我要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