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卦竟不必算。”君芷收了卦,“看那些兵士,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反倒像是受人操纵的木偶。只会一味地杀戮,丝毫不懂趋利避害。”
柳心瑶在一旁微微抖索。
“你这是,累着了?”君芷问。
“高兴!”柳心瑶益发连牙齿也打起战来,“九殿下!这个狗贼的性命,务必交给我来结果!!”
君芷挑了挑眉头。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每个人都知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眼便识破贼王的本事。更何况敌方阵营始终存在一种渗人的阴森气氛,东楚这方面派出过死士,却都在接触到中央大帐之前出了事,或死于非命,或身体无恙却犯了失心疯。
是夜,暮色初临,柳心瑶便换了便装,心心念念要夜闯敌营。临出发前,君芷因嘱咐她道:“先前夜探的军士之所以会遭暗算,是因为入了摄魂阵。你虽然不怕,到底还是要小心些。”
小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这笑还没来得及收敛,旁边一阵风过,空珊竟又凭空出现,冷然地看着她。
君芷笑道:“师姐当真芳踪缥缈,来去如电。”
空珊哼地一声,并不答话。
柳心瑶看着她再次笑了一笑,伸手揽过她腰,口中念了一句,两人便同时消失不见。
七皇子看得眉目一沉。
手指搭在身前的桌案上哒哒敲了几声,心里陡然起了个恶念:这些异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定当杀之。然则要杀她们,又谈何容易?只觉得敌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道浓眉紧锁了起来。
“皇兄。”君芷见了,还是忍不住出言开解,“此去必然妥当,我这两个同门,修为在我之上,百万军中取敌寇首级也是易如反掌,眼下又是敌在明我在暗。”
君赭笑道:“照你的意思,不多时便有好消息了?”
君芷点头:“正是。”
因君赭行军染了风寒,帐外一个侍从现开炉子,煮了滚滚的姜茶来。弯着腰将手里的托盘举过头顶。
君赭并不就接,让他自己先喝,试试浓淡。
君芷冷眼旁观,明白他并非介意浓淡,而是怕人给他下毒。
昔年她只觉得七哥人好。
到了今日才发觉,长大之后的他,那多疑的性子与父亲多么相似。身在权位的最高层,有防人之心,君芷如今也能理解。
只是那小兵将要喝之际,豁朗一声,碗摔在地上裂了。顿时唬得两股战战,磕头如捣蒜。
君赭自然大怒,以为此人是下了毒故而不敢喝。
君芷分明看见,那人是被烫得撒了手,便笑道:“皇兄息怒。我也有些着凉,向你讨碗茶喝,如何?”
君赭满面狐疑,半晌道:“你喝。”
君芷便去到那小兵身侧,吩咐道:“取碗来。”
小兵巴不得一声儿,道了一声遵命,起身擦着汗,嗖地一下窜出去,取了碗回来,继续两股战战跪在地上,将碗高举过头顶。
君芷接了碗,自己动手斟了碗姜茶,吹至不烫手。
君赭在一旁背着双手,长身而立,面无表情盯着她这边。
先是小口饮用,到后来变一扬脖,将碗底朝天晾了一晾。对他笑道:“好茶。”
茶字未落地,便有女子清脆的笑声在外边响彻。
君赭听得是方才去的那个柳姓女子,心下吃了一惊,抬首便见那女子已然掀开帐子进来了,手中还提着个包袱。进来便将那包袱一抛,骇然之下本能反应,抬手一接,接在手内一看时,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是颗人头。
小柳也不拘礼节,回身便赖在一张大圈椅内,笑道:“东楚的七皇子殿下,这是小女子给你的见面礼。这人残害我齐国数万百姓,弄得生灵涂炭,今日我取了他狗命,算不得报仇,只能算是出了口恶气。”
君赭看过去,这女子周身并未沾染半点血迹。神清气爽,毫无疲态。
君芷在一侧默然半晌:“皇兄再不喝,这姜茶怕是要凉了。”
君赭摇了摇头:“柳姑娘送本王的这份见面礼,惊出本王一身汗,倒是治好了本王的风寒,这茶,本王竟不必喝了。小九你都喝了吧。”说着提了手里那包袱,对跪在一旁的那小兵道:“去,悬在阵前罢。挨个军营传下去,这是西凉的国师。”
小兵应了声是,手捧着那包袱自去了。
这里君赭回头便对帐中的人下了逐客令:“本王有些乏了,大家先歇息,其他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