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按了下焦黑的土地,属于百羽衣的体温已经彻底散去。
对于百羽衣我的感情挺复杂, 最开始对于她的“追求”,不明就里的我想方设法的回避闪躲。后来知道了林瑾源的存在, 除去了偏见, 我渐渐意识到了她是个挺好的姑娘。
我从未想到她会这样突然地离开。
顾川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眸里的悲伤已无隐无踪:“走吧。”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她曾经躺着的那片土地。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没谁说话, 魂珠质地温凉,放在手心里非常舒服,丝丝缕缕的灵力从中散发出来,流淌进我经脉, 在我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隔绝着魔气。
我们又回到了碰见蠡的地方。蠡正坐在墙角,断掉的左臂已经长出了一截, 深色光晕聚集在肢端,一点点催生着肢体的继续生长。已经全然空白的线装古籍随手放在地上,他脸上的异色液体被擦去,从衣摆上撕下的布条蒙在空洞的眼睛上, 让他又成了往常最熟悉的模样。
听见我们回来,蠡猛地抬起头,却没有出声问询,他高挺鼻梁下的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十足冷峻。
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顾川在蠡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这两人素来针锋相对,但此时我却在顾川眼中看出了不易察觉的悲悯。
“她死了。”
顾川平淡的声音并未激起什么轩然大波,像是早有预料,听闻百羽衣的死讯,蠡色泽寡淡的唇角只是飞快抽动了一下,随即便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却从他这一微小而克制的动作中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抬手用力按住胸口,不让那不属于我的感觉继续发酵。
“死的本应该是我的。”蠡哑声道:“是她把魔引过去了。”
顾川嗯了一声:“她做的很对,紧要关头,和她相比你有更大的价值——”
“她是个好姑娘。”
蠡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后,他低低问道:“她留给我了什么?”
我立刻上前,把百羽衣交给我的玉珠放在蠡冰凉的手心,轻声道:“这个。她说你的恩情她无以回报,希望你不要怪她。”
蠡把玉珠紧紧握在手中,没有说话,我看到他蒙着眼的黑布条像是被液体浸s-hi,慢慢变深的色块还在不断的扩大,但就算如此,他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
我听闻百羽衣是被蠡从昆仑山下捡到从小在身边抚养的。孤独了太久的蠡倾囊相授,让她从刚刚化形的小妖怪飞速成长到如今的一方领主。然而数百年光y-in中不离不弃的陪伴,在此时此刻尽数破碎,徒留一地支离破碎的回忆。
顾川很好心地没有出言打扰,留给蠡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噩耗。
我不知道为什么魔只是重伤了百羽衣就离开了,他明明可以在我们赶到之前杀掉她拿走魂珠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十分不安,感知一直没有收回时刻探测着四周,以防变故突然发生。
蠡并没有让我们久等,他郑重地将玉珠收到贴身的口袋里,深深吸了口气,撕裂的喉咙发出蛇一般嘶哑的声音:
“麻烦你们带我回去了。”
顾川手一挥催动法宝,小木雕迅速化成轮椅,我弯下腰把蠡抱到上面,直起身双手轻轻按上扶手。
蠡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抓着扶手的手指用力到青筋爆出。我垂下眼,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失控。
那只他倾尽心血养育的小蝴蝶终于还是飞走了。
我暂且替代百羽衣为蠡推着轮椅,跟在顾川身后一路无言地走出大门,顾川回头看了眼被魔气笼罩的工厂,默念几句咒语,无数银色光点飞进其中,一点一滴地净化着魔气。
我将目光投向远方,视线尽头泛起鱼肚白,微弱的天光自上而下一点点笼起耸立的建筑,映出沉默的剪影。
天亮了。
顾川带着蠡去了金柠那里,我今天还有要紧的事就没有跟着,两人略一商量,还是决定让我贴身带着魂珠,毕竟有林瑾源在我身体里,魔也不敢轻易招惹。
心情沉重地回到家,我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抬手敲了敲。
廖池已经准备要出门了,打开门发现是我,他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来开,后退一步让出路,问道:“没带钥匙吗?”
我摇摇头,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他。
怀中的空虚终于被填满,我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眼前的人,闭上眼,有点想要流泪双目却干涩的要命。
放在衬衫胸口口袋里的魂珠紧贴着我,暖融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皮肤。心脏突然一阵抽痛,我拧着眉头,把他抱得更紧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给了我如此明了的暗示,林瑾源却没有出来,一直到最后我都只能装成他去欺骗百羽衣。
“怎么了?”廖池一下一下轻抚着我脊背,低声问道。
我蹭着他侧颈摇摇头,在他的安抚中心情奇迹般迅速平复下来:“出了点不好的事。”
“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廖池肯定嗅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儿,但并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我不想让他继续牵扯进其中。我深吸了口气,直到鼻腔中充斥的全是他身上古龙水的淡香。
“没事,我赶紧洗个澡,接着去机场。”我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抬手看了眼手表,重重叹息一声:“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爹娘。”
有廖池在身边,属于林瑾源的悲伤并没有对我造成进一步的影响,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