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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何如确实是来叫苦的,他到的太晚,周桂几个陪坐,跟他略谈了些柳州的事情。沈泽川回来时他就老实了,把河州漕运的事情讲了。
“户部原先管河州的漕运的官儿叫梁漼山,兼领厥西盐税,他去年和江青山把十三城安排得清楚,咱们生意不好做,就是这两个人的手笔。”颜何如嫌椅子太硬,挪动了几下,神采飞扬地说,“哎哟,府君,我可愁了呢!这人不好对付啊,也是不收东西的硬茬。可你猜怎么着?这回我还没想到办法,他就被调走了,说是跟大理寺查丹城田,朝廷帮了我一个大忙哪。”
沈泽川听着这名字耳熟,说:“梁漼山?”
“梁漼山,字崇深,”颜何如趴在桌上,对沈泽川眨眼,“你认得呀?早说嘛!那我就不愁了。”
沈泽川自然认得,这人还是他让萧驰野保举的,当下问:“调他去了丹城查田?”
“是啊,潘蔺现在跟薛修卓打擂台,薛修卓是真丈夫,捅的可是马蜂窝。”颜何如神秘地说,“府君,你猜猜看,这些年下来,八城到底占了多少田?这笔账要是真让薛修卓给算清了,别说潘氏一家,连太后都要交代进去,世家这会儿都想他死哪。”
世家侵吞民田导致流民加剧,去年涌向中博的全部都是被逼走的百姓,这个问题齐惠连靠推行黄册来遏止,但在八城效果不佳,如今薛修卓以姚温玉的事情为契机,要拿潘氏丹城开这第一刀。
就是姚温玉也要承认,薛修卓有气魄。
“梁漼山是潘蔺提拔的,”沈泽川转念就明白了,“世家这是想靠梁漼山用户部职权阻挠薛修卓查地,把时间拖到开春。”
“好一出龙虎斗,让他们血雨腥风杀个够,”颜何如轻轻拍掌,对沈泽川笑道,“最好斗到中博稳定,府君就能腾出手来教训他们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沈泽川用折扇拨开颜何如趴到跟前的手指,“这个梁漼山……”
檐下遽然吵起来,沈泽川停下话音,室内的先生们都看了过去。周桂微微站起身,询问道:“何事喧哗?堂内议事呢!”
费盛一把掀起帘子,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沈泽川,白着脸说:“主子……”
暝暗的天穹漏着风,吹翻了帘角,风大得诸位先生抬袖掩面。沈泽川站起身,在费盛的神色里觉察不妙,他甚至走了几步,在摇晃的烛光里盯着费盛。
“八百里加急,”费盛肃声说,“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①:选自《出塞》
第206章冰河
萧驰野离开中博三日,跟端州彻底断掉了消息。他们在阿赤全胜而归后就消失在雪中,澹台虎的斥候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支前锋就像是凭空不见了。
边沙骑兵在茶石河西面设下了围墙,这队前锋已经陷入了重围,被阿赤困在了茶石河。澹台虎无法探寻战场,他在焦急的等待中必须把消息如实地传给大境和茨州。
如果萧驰野遭遇不测,那么邬子余就要立刻通知沙三营内的郭韦礼,他们得南下堵住洛山这个豁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泽川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风踏霜衣。他到洛山时已经是深夜,邬子余小跑着出来迎接,看府君冻得青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府君,”邬子余不敢废话,跟着沈泽川往营地内走,“重围设在端州东南方,主要是为了拦住还在西面的澹台虎,不给我们刺探的机会。正是因为如此,二爷肯定还在东南方。”
沈泽川肩头满是雪,他站在营口,说:“随军的是谁?”
“骨津、尹昌和海日古,”邬子余说,“二爷只把澹台虎留在了原地。”
“主子,”费盛在后边说,“不如让锦衣卫赶往澹台虎的营地,我们去做斥候,等到明晚……”
沈泽川已经转身,他再次翻身上马,对邬子余说:“你给余小再和孔岭写信,告诉他们,现在就封锁中博往西的所有马道,让去互市的行商全部从茨州绕行。”
颜何如才下马车,屁股还没舒服,就听见了沈泽川的话。他还想跟樊、灯两州做生意,这会儿两地正缺粮缺衣呢!于是他赶紧跟着马跑了几步,仰头说:“府君,好商量嘛,那河州给两地的粮食还能通吗?通的话不如……”
“通,”沈泽川眼里薄冷,他俯下身,用马鞭轻轻拍了拍颜何如的脸颊,说:“除了粮食,在我没有首肯以前,你的商队敢往中博东边偷送任何东西,我就把你的头挂在河州城楼。”
樊、灯两州的残匪没有剿干净,谁都不知道颜何如会不会再次耍花招。沈泽川现在没空盯着颜何如,但他有的是办法让颜何如老实地待在这里。
颜何如不敢动,他乖巧地吞咽着唾液,连眼睛都不敢乱眨,直到沈泽川掉转马头,才发觉自己腿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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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隼游经浮雪,在茶石河畔徘徊。酉时的天昏沉沉,越靠近地面,雪越像是搓碎的米粒,贴在鬓边十分难受。戈壁滩一望无际,巴音夹着本书,坐在马背上眺望前方。
“今夜有暴雪。”巴音用边沙话喃喃道。
此刻正值天寒地冻,巴音裹着皮裘都耐不住寒冷,阿赤却蹲在茶石河上,从凿开的冰洞里就水洗脸。他把十指搓干净,泡出了一片血红。
“今晚我送你过河。”阿赤右手手臂上纹着蝎子,他跟巴音一样黝黑的脸上略显憨厚。
巴音是哈森身边的智囊,原先跟着胡和鲁,现在被调到阿赤这边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