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洛抬起一只手,懒洋洋挥了挥,拖着长调答道:“睡软了,打不动架,祝你们好运。”
裴戎笑了笑,同“独孤”转身离去。
看着男人背影,老人面色几变,终于咬了咬牙,起身跟上。
忽然裴戎被人拽住脚踝,垂头看向瘫软在地之人,因毒/药发作不停抓挠自己,浑身颤抖,涕泗横流:“救我……救我……”
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怖,求命之语终于是真心实意,悔不当初。
但裴戎没有多少怜悯,念在阿九年纪不大,他给了三次机会——两次劝说,一次留手。在阿九偷袭之后,也没取其性命。
剩下的,且看他的运道。
裴戎轻轻挣开阿九,带着“独孤”和老人离开毡帐。
阿九在地上打滚,一面呻/吟,一面挠抓,不多时白皙脖颈已是鲜血淋漓。
他使毒以折磨为乐,自己调制的毒/药,从不备有解药,常常用莫须有的解药戏弄刑殿里的囚犯。
未想苦果自尝,算是害人害己。
痛苦之中,瞥见还有一名清醒的刑奴,是被他鞭打过的那个。
那人自挨了一鞭子后,一直捂脸半跪,未参与后面的交锋。
阿九像是发现了救星,尖叫道:“蠢货,还蹲在那里做什么!给我找解药……不,快找生主来救我!”
“如果我死了,独孤大人定会让你们陪葬!”
那名刑奴缓缓起身,放下捂住面孔的手掌。颌下与脖颈的伤口业已结痂,印于苍白肌肤,红得扎眼。
叫骂戛然而止,那人身影倒影眼中,瞳仁颤抖,难以置信。
“独、独孤大人……”
独孤神色漠然,手指点着脸上的鞭痕缓缓滑下,然后按住脖颈,活动起肩膀,健肌起伏,骨头作响,
“大人、大人救我……”阿九神态怯怯,声如蚊蚋。他想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奈何满脸血污,青筋凸起,越是作态越是丑陋。
独孤露出嫌弃,但还是向他走去。
阿九目露喜悦,觉得刑主大人终究舍不得自己。
啪——
阿九被扇飞出去,唇边落下一线血珠,狠狠撞上铁笼,又滚落在地。
来不及爬起,便被坚硬的靴底踩在背上。
阿九泪流满脸,哑声求饶:“大人,饶阿九一次,阿九再也不敢了。阿九只是、只是不忿您对裴戎掏心掏肺,他却转头勾引御众师……”
背上的靴底用力碾了碾,像是在践踏一只不听话的小狗。独孤示意,他懒得听这些废话。
再厚实的衣物,也隔不住背上传来的无情力道,四分不耐与六分厌弃。绝望慑住了阿九,他甚至感觉不到毒/药的折磨。
心头顿时充满不甘,像是被人狠狠勒住喉骨,苍白的面孔漫起血色。突然发疯似地拔下衣服,拆去头发,露出单薄纤瘦的身体,跪行至独孤面前。抱住男人腰背,将脸贴近,以此做最后一搏。
独孤抬起的膝盖,顶住阿九咽喉,用力抵在铁栅上,黑峻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样死物。
然后咧嘴一笑,唇瓣扇阖:看来,阿九也不中用了,我得花功夫找找,再养一只阿十。
阿九倚不住铁栅,缓缓滑倒在地,努力探手,想要抓住什么。
“大人……”
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帘帐落下,遮盖了独孤的背影。
毡帐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阿九狼狈喘息与痉挛抖动的声音。
半晌,穆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牢门前,靠着铁栅,对地上之人说道:“喂,还活着吗?”
阿九微微动了动。
“挺能忍的嘛。”穆洛笑道,“小子,你还想活吗?”
阿九艰难转头,放空的目光缓缓聚焦,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