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道:“既然如此,孔员外务必在这三天内将银两凑足。”
孔德y-in测测地道:“傅大人的意思,是要老朽破财消灾?”
他下一句话并未出口,但傅云书已听到了其中涵义——“那要你们官府有什么用?”傅云书虽心中敞亮,却并不以为意,老着脸皮淡淡地说:“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救人要紧,先安安稳稳地将孔lún_gōng子接回来,等来日时机成熟,再仔细算账也不迟。”说罢,他站起身,朝外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道:“孔员外将银两凑足后,便命人报与本县,由本县派人,将赎金送至金雕山下,再把孔公子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孔德冷冷地道:“这等小事老朽岂敢劳烦傅大人?”
“人命关天,如何能算小事?”傅云书淡淡一笑,道:“虽未有此先例,但土匪毕竟是土匪,难保不会出尔反尔,若孔员外亲自送上门去,群鹰寨匪众一不做二不休将你一块儿绑了,这该如何是好?”顿了顿,又道:“还是说,孔员外担心我九合县衙门中有官仓鼠,会将你的这些白银啃光不成?”
孔德神色一僵,片刻才道:“老朽不敢。”
“那么这么说定了。”傅云书一招手,寇落苼立刻跟了上去,立在他身边,低声道:“大人,这就走了?”
傅云书极轻声地道:“这么久了,王小柱应该也办完事了,不走还留在这儿陪这个老头儿唱戏吗?”朗声对孔德道:“多谢孔员外今日的款待,本县另有要事,就不再叨扰了,若群鹰寨另生事端,孔员外务必立即上报衙门。”
“遵命。”孔德深深地鞠躬,“恭送大人。”
寇落苼与傅云书走出孔家的时候,果然看见马车前蹲了一个人,傅云书走上前去,道:“王小柱。”
王小柱立即一弹而起,“大人!”
傅云书问:“事情办妥了吗?”
王小柱迷惑地望向寇落苼,问:“寇先生,您把这事儿跟傅大人说了?”
寇落苼轻轻摇了摇头,又问傅云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们俩凑在一起嘀咕了些什么,”傅云书冲寇落苼得意地眨了下左眼,“猜的!”
小县令这模样又让寇落苼记起寨子里养的旺财,每次叼了山j-i野兔回来就跑到自己面前蹲着,吐着舌头,等自己鼓励地揉揉它的脑袋,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就摇得飞起。寇落苼习惯x_i,ng地掌心发痒,若非碍于王小柱在场,只怕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移到傅云书脑袋上了,贼手转而挪到自己鼻子上,揉了揉,寇落苼笑着夸奖他,“真聪明。”
若是自己有尾巴,傅云书心想,此刻只怕已经控制不住翘上天了。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转向王小柱,问:“有收获吗?”
王小柱猛点头,“有!”
寇落苼道:“回去再说。”
傅云书先行上了马车,王小柱也想跟着钻进去,被紧随其后的寇落苼一把拽住腰带往外一推,“赶车去!”
车帘落下,隔出一方天地。两人沉默片刻,寇落苼道:“傅兄对这件事是怎么打算的?”
傅云书问:“哪件事?”
寇落苼说:“看似有许多事,其实掰着手指算一算,拢共只有一件罢了。”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傅云书朝马车上摆着的软垫上一靠,说:“孔家诸般阻挠我们见孔伦,不得不让人怀疑。”
寇落苼道:“只是若沈珏之死真与孔伦有关,他们也不必这样遮掩,只要上下串通一气,我们没有证据,也察觉不到什么,反倒死活拦着不让见,才叫人起疑心。”
“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左手撑着侧脸,傅云书喃喃地道,忽然眼睛一转,看着寇落苼问:“有没有可能,方才群鹰寨那封信也是孔家伪造的?毕竟先前孔德只推说孔伦在后山清修而已,若我真执意前往,照样能把人逮到。可如果人落到了群鹰寨手里,自然无法再受审。”
此事事发突然,即便身为头头,寇落苼此刻也不甚清楚,他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是。”
傅云书问:“寇兄为何如此觉得?”
寇落苼道:“我听过一些关于群鹰寨的事,这个寨子刚刚兴起之时,有不少别的山头的土匪借着群鹰寨的名头办坏事,好处自己收尽,脏水却全泼在了群鹰寨头上,寨主海东青气不过,找机会将他们一个个收拾了,以至于偌大的江北府,如今只剩下这一家土匪独大。孔家若是胆敢叫群鹰寨背黑锅,要么不为人知,一旦传到土匪的耳朵里,任他家大业大,只怕也要倒大霉,孔德不敢。”
“照你这么说,孔伦是真被土匪绑架了?”傅云书皱起眉,“他是去后山,走的九曲廊,怎么还会被绑架?”
“山没腿,土匪却有呀。”寇落苼笑道:“兴许是早上吃多了,溜达到九曲廊散散步,见了孔家贵公子,顺手就将人绑了。”
他话中暗笑早上吃得颇多的傅云书,傅云书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寇落苼忽然道:“县主真打算让孔德交赎金救人?”
傅云书道:“不然呢?”
寇落苼道:“然后眼睁睁看着土匪把银子带走?”
傅云书道:“即便不被土匪带走,这银子也归不了我呀。”
寇落苼止了笑,静静地望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傅云书,车帘摇晃,不时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