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能做什么呢,还不是找人借钱出来。章强原本就没想过回家,他揣着这二十块钱,一路往西,到了兰州。火车是昨天到的,章强晚上在马路牙子边上捡了个暗处,凑合了一晚,中午准备吃顿饱饭,稍晚点跟朋友会和,干一番大事业。
这么几杯薄酒下肚,两人推心置腹,便忘了时间,聊到意犹未尽,望向店外的长街,才察觉天色将晚。叶卫新摸了钱包,付了帐,抽了几张五十的票子要给章强,章强摇头不收,叶卫新笑称章强来日是做大事的,做大事没本钱怎么行。往后自己求他的日子在后头,同学一场,别为这点小钱推来推去生分了。
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章强也不免s-hi了眼眶,他暗下决心,滴水之恩,日后必然涌泉相报,已是把叶卫新当作嫡亲的兄弟。
兰州一别,两人再见面已是三年后,章强在贵人的引荐下,给省城的领导当了司机,他嘴巴甜,人又机灵,做事之时,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到,别人想到的,他想的点子得比别人更好。领导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便建议章强读了个夜校文凭,再动用关系把他调来w县基层,一点点坐上了县长。
叶卫新的五金生意,也多亏了章强到处给他张罗揽客户。两人关系自是不在话下。
这日,叶卫新正准备赴章强的约,突然想起来章强再三叮嘱自己带上叶燃,说是见个大人物。他便捉了正在睡懒觉的叶燃,同杜洁瑛打了招呼,往县政府去。
县政府大楼是前年新落成的欧式建筑,被大片人工草皮包围,白色大理石材质,三层大圆顶直入云霄,十几根罗马柱一字排开,洋气极了。
章强曾经得意洋洋向叶卫新炫耀:“什么是政绩,这就是政绩。要不是我章强手段高明,办公室里那些个没眼界的穷酸文人一百年也盖不出这么漂亮的楼。人家到你县政府来,瞧见你这破楼,谁想在你这穷地方投钱?县政府大楼是什么?是咱们县的门面,是咱们走出去的名片!”
叶卫新自己认为眼下修路比办公楼更要紧,出w县全靠叶家村渡口的摆渡船,外面的人财物哪里进得来呢。不过办公楼建漂亮点也无可厚非,总归不叫人看轻了去。他是理解章强的。
章强早已在办公室等着叶家父子。叶卫新见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还系了条灰色领带,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暗暗称奇道今天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叫私下最烦繁文缛节的章强也打起了领带,头顶上几蔟头发也不知喷了多少摩丝,油光闪亮地贴着头皮,看着就硬邦邦的。
章强似是体察到老同学的心思,道:“老叶,待会儿咱们见的这个人呐,拔根汗毛比咱俩的腰都粗,可遇不可求。这条大腿要是抱紧了,一辈子就不愁咯。不然我何必搞得这么麻烦,你晓得我的,平日里开会都恨不得套一条大裤衩。”
叶卫新笑道:“那是,今天你很不同寻常。”
章强凑近叶卫新,说了个名字。叶卫新心里一惊,道:“是他亲戚?”
章强老神在在地摇摇头,比了个拇指,道:“亲儿子,来咱们县当这个。你说,是不是老天开了眼。”
叶卫新道:“想攀他的人多了去,这关系恐怕不好打点。”
“嘿嘿,所以叫你带了小阿燃来。”说着,章强拍了拍叶燃的肩膀,笑得眼角细纹都撺作一堆,露出几颗大黄牙,牙缝被烟熏得焦黑。
“那位的独生子跟你儿子是同班同学,我听张师傅说跟阿燃关系不错的很,时常在那位面前夸阿燃呢。”
叶卫新皱眉道:“大人的事,还是不要拖上小孩子吧。”
“哎——老叶,什么叫拖上小孩子?待会儿这顿饭,可是周小公子叫他阿爸请的,说是刚转来咱们这,多亏了阿燃照顾。刚好周书记也想见见咱们县的纳税大户,我呢,不过就是个传话的。”
“旁人见他一面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打点,还不一定能成。现下他主动请你赏脸吃饭,老天爷给的福气,你别扭个什么劲。平时j-i,ng明得很,算盘打得比谁都响,紧要关头怎么就昏了头。”章强越说越干着急,生怕叶卫新推辞。
叶卫新心知章强想借着自己这个由头攀上周家,也找不出推辞的借口。这位周书记家的公子喜欢阿燃,也是桩好事,小孩子心x_i,ng单纯,这个时候建立的友谊最是干净,周家背景又深厚,多个朋友多条路。至于这位周书记,且先见一面,瞧瞧这人秉x_i,ng如何,上不上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6章 第五章
章强开着崭新的红旗轿车,载叶家父子到了县里新开张的五星级酒店——江洲大酒店。酒店里的女服务员一身暗红紧身制服,面若桃花,身段婀娜,叶燃瞧见章强盯着领路服务员的某个部位,眼神□□裸的不带掩饰,心里不禁对这位叔叔更没好感。
三人到了榴园厅,等了不到十分钟,便见包厢被人推开,服务员领着一个身着米白休闲夹克的瘦高男子,男子低着头同身量到他腰身的小男孩说话,面容看不真切,那周身的气势却像未出鞘的宝剑,是常年惯于上位之人的不怒自威,从容不迫,闲适之极。
这积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山水明净,藏着乾坤悠悠转转,方才能养出这么个人。
男子抬起脸,一双狭长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