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穿上西装,林一不会阻拦,更不会像从前那样死乞白赖求他。
林一要给他打开门,易楚先伸出手:“我自己来。”
口气不容置疑。
老同学会面,第二次依然不欢而散。
易楚走出门后见后面人并未跟过来,回过头说道:“不送一送吗?”
林一听后漠然一同走出。
两人一起走下楼时候,一位约莫三十多岁工人正好等着,见林一下来就说道:“老板,我媳妇真的要生孩子,我就请假两天,就两天行不行?”
林一严肃道:“要么干要么滚,别再让我说第二次,别趁着有人打注意。”
那人悻悻离开。
易楚看了眼:“这厂是你的?”
林一不好意思笑笑:“对啊,不过就二十多人,小厂,小本生意。”
易楚道:“已经不错了。”
林一哈哈干笑两声:“肯定比你差远了,当白领开豪车交美女住大房子,过的光鲜亮丽,我只能滚在一群男人窝里面。”
人都习惯戴着一张面具,说话客气生硬又虚伪。
易楚并未反驳什么,开了车门。
要发动的时候林一走过去敲了车窗,易楚摇下,看见他点点忧色。
“易楚,你还好吧,回去比较远,要我送你走吗?”
易楚:“我没事。”
林一不放心再次说道:“你休息一下晚一会儿”
还没说要易楚就打断他的话:“我说没有问题就没有,没有必要骗你。”
林一身子僵硬,手指悬在空中,有些尴尬,垂睫不再多说。
他的样子,不再是从前那个风华正茂吸引所有眼光的少年。不会任何时候任何场合蹭在自己身上的人,那样畏缩,有些卑微。
易楚心一下软到最深处:“对不起,我口气有点重。”
林一摇头:“没关系。只是你之前总爱把心事藏在心中。”
现在却要去看心理医生,恨不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让人知道。
易楚都觉得自己荒唐可笑。
摇上车窗,林一跟他说了条比较近的路。
一路上思绪万千,想到六年前。
当时在高中的时候林一总是吐槽易楚为什么要用联通的手机号,短信真的太浪费钱了,于是一上大学就办了个移动号码。
之前号码并没有注销,一直在等着林一哪日会主动联系,再把新手机号码给他。
等啊等,一月两月,一学期,一年,等了两年没有找过一次。
甚至,春节都没回国。
易楚一直在想,如果他能在,自己不会一个人上课期间这么孤孤单单,他如果在,每日除了学习下课去找他,一起骑着自行车逛满大街小巷,可以提前去奥运会当志愿者,或许还能看到他最爱的篮球明星。
再也无需压制,无需克制,可以想做什么都做什么。
刚开始上大学易楚情况特别不好,思念越来越强烈,第二年开学前,极为恶毒的幻想他因为表现不佳被开除重新来上学,这样他们又可以在一起。
迷茫和混沌交织在一起,从期望他能在一起,变成回国,再到能偶遇,见面。
成绩一落千丈,从小到大最优秀最出色的人,班级上前十名开外。
父母一次次谈话,无济于事,他们心痛难受痛哭,会第一次责备语气。
渐渐没了希望,易楚重新拾起学业,恢复从前,好好读书。
偏偏没多久,一向不活跃的高中群,碰巧在他无意间打开电脑整理资料时候登陆上,炸开锅。
消息是两天前一直延续到刚才一分钟前。
林一的妈妈跳楼自杀。
易楚简直不敢相信,一秒都没犹豫当即出了校门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买了张
最近车次火车回了家。
站了很多小时,回到家才打电话跟辅导员请假。
那是两年后第一次见易楚,头发蓬松,金黄色,脸蜡黄,眼睛周围都是黑眼圈,穿着白孝跪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周围他的亲戚跟着一起抹泪。
房屋内几个妇女在帮忙处理丧事,拉着林一起来坐好。
在美国快两年,逍遥而自在,有母亲爱着,钱养着,即便父母离婚心理未曾有过创伤,人生最好的年华,忽然失去一直觉得这辈子会陪在身边的人,那种痛苦是要了一个人的命的。
今生今世,再无人问津关心。
因为林一情绪失控,几乎一个小时哭一场,后事基本无能力去做,几乎林一该做的事情都是易楚帮忙做的。
一直到晚上两点,林一方才停止哭泣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睡觉。
房间剩下舅舅他们在商量后事,易楚在旁边整理他的衣物。
睡了没半个小时林一便醒来,这才注意到这么个人在。声音微弱的问:“你怎么来了?放假了吗?”
一整天,或者说,两年了才能正式与他对视相互看着对方。
易楚轻声回答:“我请假了。”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两日人来人往,房间一团乱,林一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扭头又默默看着天花板流泪。
他一哭,易楚同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跟着伤心。
除了为了他妈妈,第一次经历一个活生生的人去世,还因为他伤心样子而难过。
一个女人为了生意,为了孩子,为了婚姻,负债几年终于不能支撑下去,逼不得已离开最爱的孩子,从那么高酒店跳下来,连最后一张完整的脸都看不到。
林一见易楚垂头流泪,哭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