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揽紧了怀里的食盒,跟着前面买通的狱卒一步一个脚印地穿过长长的、潮s-hi的走廊,在最尽头看到了瑟缩着身体,如同死了一般的小少爷。
“连少爷。”狱卒走后,她才走近了牢房,轻轻地唤了一声。
许是躺在角落里的人睡着了,她这么一喊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彩儿不禁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像是想从那上面获取一丝力量一般。饶是她在宫中待了不短的时间,可在这么一个关押着无数极恶之徒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娘还是有些害怕的。
“连少爷。”提高了音量,彩儿又喊了一遍,这次那角落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动了动,然后一双彻亮的眸子向门口望了过来。
“连少爷,是我,彩儿。”见对方有反应,彩儿很高兴地又说了一句。可当她看到狼狈憔悴的连应时,那份喜悦又变成了浓浓的难过和心疼。
“彩儿,你怎么来了?”连应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从唇中溢出。
“少爷,你靠近些,彩儿有话要对你讲。”虽然心疼的红了眼,但彩儿还没忘记她这次来是干嘛的,实在不能浪费时间在叙旧上。
连应略有疑惑,在彩儿催促的目光里还是尽力挪动自己虚弱的身子向门口靠近。
“少爷,彩儿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这里的。守在外面的那些狱卒已经吃了彩儿送来的加了料的膳食,过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你趁着这段时间用这把利刃削断链锁,只要逃出这个天牢沿着北走,就能看到一辆马车,车夫和行李都备好了,少爷只管上车就好。那车夫是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他会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彩儿说完便从提着的食盒里取出了一把其貌不扬的匕首,通过间隙塞到连应的手里:“少爷尽管放心,这匕首乃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削断这锁链。只是少爷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千万记住出了天牢就往北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睫垂下,连应没有接过那把匕首,却淡淡问道。
“因为娘娘不确定陛下会不会放少爷你出去啊,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不明就里的大臣强烈要求陛下将您处死,迫于压力,陛下至今都毫无作为,所以无论是娘娘还是老爷都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彩儿眼神一闪,接着有条有理道。
“彩儿,你不要骗我,老实告诉我。”然而连应却一语拆穿了她的话。
“彩儿所说句句属实。”彩儿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平静道。
连应轻笑,将那匕首接了过来在手上玩转着:“彩儿,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说谎就喜欢咬嘴唇?我只是想走得明白些,难道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这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了。”
“少爷……”彩儿犹豫,最后把手中一直攥着的一物交到了连应的手上,“少爷还记得这是当初娘娘成婚时,少爷送给娘娘的玉坠吗?陛下前几日也看到了,然后不知怎的娘娘就把这玉坠交给了彩儿,让彩儿带来给你。彩儿的确不知道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娘娘有句话让彩儿在不得已的时候转告给少爷。”
连应将手中玉坠握紧,听着彩儿的话久久沉默。
“娘娘说,让少爷能够清醒些,有种情是为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更何况还是帝王的情爱,碰不得,更信不得。”
“娘娘还说,她眼里的阿应应该是个追求自由的人,她想看到你开心快乐一辈子,而不是被锁在这深宫里,锁在这京城里,锁在那个根本不珍惜你的人身边。”
彩儿离开之后,连应有注意听外面的动静,发现渐渐的,外面变得安静了下来。他将玉坠系在颈上之后,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做着最后的挣扎和决定。
如果他逃了,那么他就只能选择这辈子都这么逃得远远的,即使罪名洗清,越狱一罪却是无可抵赖的;如果他不逃,不逃啊……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他信任师禹,可是这份信任在这几天他不曾留意的时候被一点一滴地消磨着。或许当时他在江白朗面前说着“相信”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在强颜欢笑着的吧。
连应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累了,倦了,本来只是留在那个人身边就足够了。可渐渐的,师禹对他越好,他就越没有办法得到满足,他甚至有那么一瞬好嫉妒姐姐,嫉妒这个从一开始就得到师禹爱的女人。
好丑陋啊,真的好丑陋啊。
连应捂住了自己的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地上,ji-an起簇蔟尘埃。
“离开吧,连大人。”
一道女声响起,连应惊得放下了手,泪眼朦胧中竟是看到了韩芷柔。
“离开吧,连应。”韩芷柔走到连应面前,即使挺着个大肚子让她很难再靠近些,很难触碰到这个男人,可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竭尽全力地想要擦干这个男人脸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