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吩咐,谁都不能进殿。”
金姣掌中猛然聚光,一掌便要向漠麟拍去,漠麟竟不闪不躲,默然的呆立原地。
手掌堪堪停留在漠麟额前,紧了紧,终是不会拍下。
“他为何要救那贱人!?”金姣甩手怒道。
漠麟冷著脸道,“陛下为事,自有其道理,便是要定月曜的罪,也该依著天条来定,容不得私刑。”
“你──!”
金姣愤恨的跺著脚,在原地来回踱步,抬眼去看像堵冰墙一样杵著不动的漠麟。这人永远是这样,永远是这样,油盐不进,刀剑不穿,谁都奈何不了,谁都撼动不得。
“别以为你今日挡住了我便天下太平了,我总会寻得机会的,你让那贱人等著!”
金姣黑著脸,踩著步,像要将前路都踏穿一样,忿然走远。
正殿
无烟帝望著漠麟道,“走了?”
漠麟颔首,无烟帝苦笑,“真难对付。”
漠麟面不改色道,“其实只要陛下一句话,金姣定不会再闹了。”
无烟帝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漠麟半晌,道,“你啊,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憋著不难受麽。”
漠麟看了一眼上座的人,不语。但眼神明白的写著,你莫要说别人。
瑶臻福了福身,换上新沏的香茶。
无烟帝问,“人醒了?”
瑶臻道,“刚醒。身上的伤让瑶芝给稍稍治了治。”无垠宫这般好的锦鲤缎被要是染了满床血多糟蹋啊。
无烟帝点点头道,“可认人了?”
瑶臻道,“前头还不认,现下认了,但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好一时不好的。”说罢又对漠麟掩嘴笑道,“金姣殿下的手段可真是厉害,漠麟殿下可要小心。”
漠麟冷冷斜了他一眼,瑶臻被冻得一抖。吐吐舌,转而对无烟帝道,“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无烟帝颔首,起身道,“看看吧,瑶臻你把常罗宫收拾收拾让他住下。”
瑶臻微微一愣,常罗宫?无垠宫中的一座小院,却是紧邻正殿的。陛下这是……?
心内虽千回百转,面上却还是喏喏应了。
无烟帝走进偏殿的内室,立在床边半晌,月曜才慢慢认出了他。
是在做梦麽……?
“陛下……陛下……”
月曜抖著手想去握无烟的衣袖,颤了颤还是未敢,只哀哀哭著,泪流满面。
无烟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月曜的肩,轻声道,“没事了。”
月曜抽泣著,见无烟帝举动,一时怔愣,片刻忙匍匐著下床,跪在无烟脚下,梗咽道,“陛下……月曜错了……月曜一念之差……月曜错了……请陛下责罚!”
无烟帝垂下眼,看著月曜在脚下漱漱发抖,幽幽道,“你先在这里养好身子再说吧。”
月曜身形明显一顿,仿是不信方才听到的,呆愕的抬头去看。
无烟帝望著他,重复道,“在这里先养好身子吧。”
月曜这才确信这不是幻觉,颤巍巍的俯跪著握住无烟的袖摆,泪盈於睫道,“谢陛下……谢陛下……”
这个人……这个自己心心念念了这麽久的人,平日里不过远远一瞥都盼之无望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从朱雀帝君手下救了自己,还让自己留在了他的身边,他的身边!
月曜满心的慌乱惊喜,面目上一片无措,生怕这不过黄粱一梦,醒来仍是身在烈狱。
无烟看著他的样子,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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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 北帝正宫
天钱来报,“殿下,朱雀殿下将木曜星君从惊鸿桥上丢了下来,现下正摔在黄泉道前。”
墨璃斜靠在正座上,微微抬眼,“哦?魂魄未损?”
天钱又道,“封了朱雀印,r_ou_身散了,魂魄未损。”
墨璃点点头,“那还有一位呢?”
天钱道,“未见,臣听闻似是陛下出手将那一位讨了去。”
墨璃挑眉,惊叹道,“从金姣手里麽……”这无非等同於虎口夺食,那非要炸毛不可啊,想必倒霉的又该是漠麟了。
天钱道,“关於木曜星君的去留,殿下可有吩咐?”
墨璃想了想,又靠回了椅背,持了桌上的香茶品了品道,“朱雀帝君未说麽?”
“朱雀帝君说全凭殿下处置。”
墨璃一笑,看来金姣是真火了。
挥挥手道,“那便第五、第六道,寻一道投了吧。”
天钱领了命,便去了。
古来自有六道轮回,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仙家不入轮回,若是要入,便是天道,修罗道,偶有凡人修成正果,或福泽绵绵,便也可入其二道。
人道自是不说,当初朱雀帝君落入轮回,却奈何竟是人道,於仙家已是刑法之意。
後二道,便是墨璃帝君所说的五、六二道,等同於无间地狱一般,八热八寒,刀山油锅,剥皮拆骨已是寻常。只有罄竹难书之人或满身罪孽的魔怪才会打入二道,受无边折磨,再无出头之日。
金姣原意该是让二人入人道的,虽满心怨念,却终是位列仙班,再怎般无情狠辣,投入人道,生老病死七情六欲,於仙家已是极限。
然墨璃不同,他久居冥府,仙家善念於他形同狗屁,他日日与魔同鬼为伍,善恶分级甚宽,善便赏,恶便罚,绝无宽恕仁慈之意。
金姣将人交予他发落,便是真的火上眉心了。
墨璃放下茶盏,只手抚额,暗忖,这位君上究竟打著什麽算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