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尖声惊叫又哇哇哭起来,我无意管他死活,馀光瞥见兄长拖著他躲在角落,心中稍安。
顷刻间拆解了十多招,郑秉直力渐难支,使判官笔之人已被我一脚踹得晕了过去,使峨嵋刺之人却极为勇悍,被我夺了兵器,身上数处伤口致命,却兀自全力攻击,手上全是不要命的杀招。
除了即位之初遇到过几起行刺,四年多来我没有遭遇过这样强烈而直接的敌意。
正感到力渐难支,薛范一声大喝踢开大门,亮出长刀与这名刺客缠斗在一处,其他侍卫也纷纷跟进,没多久便制服了渐渐力疲的刺客。
「还好吧?」
我推开气喘吁吁上来要帮忙包扎的小太监,按住右臂伤口走到兄长与元熙的藏身之处。兄长没有说话,看著满地的血迹,眼神空洞。
「狗皇帝受死!」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自脑後响起,众人惊呼,我向左跨出一步,匕首浅浅刺进右前方梁柱。
梁柱後伸出一只不大的手,俐落地将匕首拔下,我有些意外,只见元熙死死瞪著手中的匕首,忽然间发出疯狂的嘶吼,将雪亮的刀刃向兄长胸前c-h-a去。
方寸猛然缩紧,适才对敌时的镇定不再,我抬起惯用的右手擒住他手臂,直到上臂传来剧烈痛楚才记起这里受了伤。
发狂的孩子力气大得出乎意料,竟然一甩手挣脱了我,又一次扑上去袭击父亲。我c-h-a入两人之间,一把推开呆怔的兄长,随即背部一阵钻心刺痛。
「陛下!」
「陛下!」
相比於群情激昂,兄长只是轻轻「啊」了一声——这是最後传入我耳朵的响动。
四下里漆黑一片,我没有任何犹疑地朝著某个方向行进,说不上来目的地是哪里,似乎是冥冥中被股力量推动。不知过了多久,路的两侧有了幽微的光芒。那光芒飘忽不定,像极了坟场上的磷火。
就著那光芒,我看清了脚下路面的材质,不禁毛骨悚然——并非之前以为的大小石块,而是无数具被拆散了的骷髅。不知谁将这些枯骨拼接成几乎平坦的道路,大如头骨肋骨之间的缝隙,都严严实实地镶嵌进了粗细不一的零碎小骨头与牙齿,有几根指骨分外细小,看样子属於未成人的孩童。
磷火的微弱光芒突然被赤红流星取代,从半空中坠下的无数条光带才刚闪现,便堕入看不见的远方,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旷野,无边无际,我四顾,没有任何活物的影子。
郑秉直!薛范!卢双虎!高声喊遍所有人的名字,没有回应。
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梦境。做过的噩梦不少了,这次的尤为诡异,不过无妨,就算黑夜再久,我也总是要被郑秉直喊起来上早朝的,索x_i,ng坐下来慢慢等时间过去。
颈中忽然透进一股寒意,我回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披头散发的一颗脑袋悬在半空中。
「二哥二哥!我们去找大哥!」头颅黑洞洞的口里发出孩童的声音,欢快叫著我。
我无法维持镇定,站起身拔腿就跑,那头颅笑呵呵地追在我後面。
没跑几步,一具胸口破了大洞的骸骨拦在我面前,激动地道:「兆安兄,咱们这些庶出的,未必便赢不得嫡子!」
我绕道,头颅和骸骨如影随形,逃跑的反方向传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兆安,我拿到紫雪莲了!到这里来,快过来看看!」
我不堪其扰地捂住耳朵,奔得更快,没料到被什麽东西一抓,整个人绊倒在地,惶然望去,地上伸出一副完好的手骨,紧紧捏住我的脚踝。
「二——哥——」、「兆——安——兄——」、「兆——安——」头颅和骸骨忽然都有了r_ou_身,七孔流血,慢慢欺近,凄厉的喊声在耳边不断萦绕。
我再忍不住心中恐惧,发出惨叫。
「陛下!」
「陛下!」
我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各个面孔七嘴八舌叫著同两个字,眼中还有著惊喜。看床上陈设,半天才发现身处承天殿内的寝宫。承天殿说是皇帝寝宫,我却几乎没用过这里。
「陛下您觉得如何?」
皇後急切的问话传入耳,我张口欲言,被胸中的强烈不适逼得开始咳嗽,每咳一次,後背深处便是钻心的痛,她急忙用手轻顺我胸口。
汪太医执过我的手腕号脉,过不久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笑意:「龙体已无大碍,妥善服药休养即可。陛下洪福齐天,匕首上剧毒已解,外伤也只及肺腑,须知再多半寸,便刺中心脉了。」
「我睡了多久?」一张口,空气吸入口中,又是一阵刺痛。
皇後拭著泪道:「已有五日。」
翟氏和其馀二妃都在场,一个个都是哭过的样子,我打心眼里觉得她们无须哭泣,若是我死了,未必她们就没有好处。
「你们先去休息吧。」
「陛下!」
我想抬手驱赶,另一种疼痛提醒了右臂受伤之事。
翟氏看著我的脸色,吓得发抖,慌忙道:「您好好歇著,切莫随意动弹。臣妾等不来搅扰就是了。」说完她拉著皇後当先告退,秦氏与孔氏也随後离开。
几名太医到外头商议方剂去了,我使个眼色,郑秉直将剩下的侍婢太监打发去做事,一边小心替我换下被冷汗浸s-hi的中衣,一边交代後续情形。
「贵人无恙。奴婢去将太医请到蕙风园时,薛将军已经安排他回房休息,未给旁人瞧见。元熙殿下当即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