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保持清醒的女人小孩声声哀求著他们曾经的支柱,意欲扑到他面前的动作被明晃晃的兵器阻止。兄长双手成拳泛白,上齿狠狠咬住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等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对他的坚持刮目相看。
「是不是女人对大哥来说,没什麽好在乎呢?」
我朝薛范使个眼色,他看向r-u母的残破尸身,面露不忍。
我知道他的意思,杀小孩和女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再加r-u母如此义烈,令他生愧。然而我已顾不得再多加这点罪愆,立刻从薛范手中夺过长刀,抵住兄长第三子的心口。
「二、二皇叔?」
这孩子是永昌元年出生的,今年七岁,活泼好动,见面时时常缠著我问东问西,他看著我,恐惧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我笑著对他道:「只要你父王答应好好活著,皇叔就让你回家。」
孩子捂住眼睛,大叫:「二皇叔吓人!」
「皇叔没有吓人,快劝父王答应。」我把刀往前递了递。
他眨巴著眼,露出一个希望得到赞扬的表情道:「威武不能屈,皇叔说过的。」
他似乎以为眼前发生的事是一场特别的试炼,可是没人有这个閒情向他解释太多。
「那就对不住了。」
闭眼不看著他天真的笑容,我硬起心肠,将刀递进几寸。
小孩子的肋骨又脆又软,c-h-a进去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瞪大眼睛,张著嘴往後倒在地上,前胸汩汩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不!」
我听到兄长一声低沉而绝望的呼号,持刀的手有些发软。
周围的亲兵脸色不佳。不杀妇孺是我掌兵权後定下的第一条军法,多年来始终贯彻。而这个气绝的小孩子死在我手上,他还是我的侄儿。成王败寇,他们理当被斩杀於乱军,现在由我亲自动手,却成了往日自己最不屑的屠杀。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我心中默念这四个字以坚定心志,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男人。
「大哥可想通了?」
他放开咬出血的嘴唇,脸色灰败。「要杀就杀吧,就算你现下放过他们,也是永无宁日。」
「大哥倒想得开!」我心中更怒,将他四岁的第四子拽到跟前,兄长平时最疼的是这孩子。
小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哭。
我将单手按在他头顶:「乖,劝父王答应不寻死。」
他只一味地哭叫「父王」,小小的胳膊不住朝兄长那边伸展。
我大喝:「大哥,你真的忍心?」
兄长神色木然。
我再次出手,动作比第一次轻快许多——看来这种事,也是只要习惯就好。
然後轮到么子,然後是嫡长子,兄长闭眼听著哀呼与惨叫,沉默不语,双臂紧紧攥住圈椅的扶手,瑟瑟发著抖。
终於只剩下长子元熙,这个与嫡子元焘同年出生的孩子一向不太显眼,我有些後悔没有把元焘留到最後。
如果兄长心如铁石,那麽这些人的死活,於我更加无所谓,已经是最後一个,不差多这一刀了。
看了兄长的方向一眼,我举刀往元熙脑袋上斩劈而下,与头皮相差仅仅毫厘之时,背後终究是喊出了「住手」,我飞快将手腕翻转,刀身转为横向掠出。元熙的头发被劲风劈得断裂四散,他瞠目瞧著散落的头发,哭都没来得及,便翻著白眼,晕厥在地。
兄长双目赤红,眼神涣散地望著门外庭院。我边笑边将刀抛还给薛范,薛范与诸将士脸上明显带著松口气的神情,经过此次後会不会使他们对我生出不认同,暂时不在顾虑范畴内,我只喜悦於赢得了兄长的x_i,ng命,即使是以不光彩的方式。
被带来见过他的家眷们,我下令不留活口,其馀前东宫眷属皆流配西北,兄长子嗣唯有元熙尚存。元熙那日受惊吓过大,醒来後竟成痴癫,我下令将他养於东宫,照旧以皇孙之仪相侍奉。
永昌七年九月,父皇逊位。我坐上大殿中那个最高的位子,改元弘初。
这半年多来时局并不平顺,但大小几场事变皆有惊无险,且正好将那群食古不化的老臣手中的权柄一一收回,弄得我都不得不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
有大臣建议新朝的年号到来年再改,以示对太上皇的敬意——这也是有先例可循的作法,被我驳回。
就这样,父皇与他的追随者们几经挣扎,到底还是服了软,未曾服软的那个人,随我九月入宫,住进改建完毕的蕙风园中。
这半年多来,我忙於控制局面、梳理政务,与他相见并不频繁。而他绝不愿对我多费半句唇舌。我本不善言谈,面对这样的他更是不知说什麽才是,因此往往一两个时辰过去,依然两下无言。
我知道得到的是一具行尸走r_ou_,这也在原本的预料之中,并未感到多少颓丧。人既已落入我掌中难以脱逃,我便自然没了之前的压抑焦躁,单等他认清情势,做出妥协。
登基大典完成那一夜,我踏进重兵把守的蕙风园,前菜上毕,也该是时候……享用甘美正餐了吧。
园中诸人纷纷双膝跪地,口呼万岁。这个称谓一日之内听了太多次,乍闻时的醺然之感到如今已消退了大半,道句「平身」,我绕著曲曲折折的路,走向那个唯一直挺挺站立的人,在距他一尺开外止步,兴味盎然揣摩那被淡漠神情掩盖的真意。
他像是没有看到我,静静仰头,凝视高高天窗外的一角夜色,披散的长发直直垂到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