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你是说齐梁国的皇帝滕煜,阁下是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朕是在开玩笑么?”滕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有些冷寒,“长安,你要装不认识朕,装到几时?”
青汐假装茫然地道:“你真的是……”随即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得罪,还请万勿怪罪,只是……”她微微抬了抬头,更茫然地道,“陛下口中的长安,敢问是何许人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除了打死不承认,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滕煜猛地攫住她的手,眼中似有千般情绪掠过,最后化为一句:“长安,你还在恨我是吗?侍从说当日你甚至不愿收下那件嫁衣?”
青汐蓦地一怔,原来……难怪华遥那日那么生气了。
青汐看了一眼覆在她手上的手掌,缓缓抬眼看他,“常有人夸我长得比姑娘还好看,这一点我不否认,但不代表陛下把我错当做一位姑娘我会感到高兴。”
滕煜凝视了她半晌,下结论道:“你果然还在恨我,”他忽地放开她的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再次开口的声音相较之前更低沉了一些,“你该知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算不是我齐梁国,你觉得其他国家会放过泽虚国吗?”
青汐听罢,微微一笑地望着他:“陛下提到泽虚国,我倒是想起来了,昔日泽虚国确实有位叫长安的公主,陛下叫我长安,大约是觉得我们长得有些像?”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适才说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完全同意。强国与弱国之间的关系确实是一为刀俎,一为鱼肉,陛下先下手为强,不失为一招好棋。在下斗胆揣测,就算是长安公主还在世,倘若泽虚国在陛下的治下变得更好,也不见得会怨恨于你。”
滕煜没有答话,只是目色深深地注视着她,看不出喜怒。
青汐的纤长的手指搭在酒杯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继续道:“在下听闻房淮一战,长安公主已死于陛下的剑下,已死之人焉会有复活之理?就算再高明的上古之术也不能将一个死人救活,陛下应该深知此理。而且……我与陛下相识于幻境,陛下应该知道我精通上古之术,倘若长安公主也精于此术,恕我直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死在你的剑下了。”顿了顿,又微笑地望向他,“陛下还会觉得我就是昔日的长安公主么?”
滕煜的心忽地一沉,李固今天向他请罪,说她并不是不是真正的华遥,真正的华遥是同她一道来的人。
沉默半晌后,滕煜忽地抬眸紧紧地盯着她:“告诉朕,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汐猜想当日在幻境中相遇后,滕煜大概就对她的身份起疑了,但是仅凭幻境中的一面,他们大概也查不到什么,反而华遥此人身份神秘,而且是在长安死后出现的,滕煜大概就真的以为长安就是华遥。但到了现在,他们恐怕也知道了华遥另有其人。也罢,他们早晚会知道的,今日索性说开了。
“在下是萧清国太尉薛慕初,在开陇一战自缢于城门的正是家父。当日在幻境中,我不清楚你们的底细,自然不敢留真名,还望陛下见谅。”
滕煜漂亮的双眸倏地添了一丝阴郁,不过半晌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一贯的沉静,望着她道:“那你后不后悔救过朕?朕算起来是你的杀父仇人。”
青汐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不过却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微微蹙起眉头,佯装思索片刻后才道:“家父自缢,是因为他误判军情,愧对萧清国三万将士,与陛下无关。”
半柱香后,青汐借明日还要赶路为由,与滕煜告辞。滕煜并未阻扰,吩咐马车送她回客栈休息。
青汐走后,滕煜拎起酒壶走在窗边,望着天上一弯银钩出神,半晌后,他高高扬起酒壶,仰头接住壶嘴洒下的琼浆玉液后,出声道:“李固,你说她是不是长安?”
他话音刚落,烛芯猛地一晃,原本空寂的房间骤然多出一条黑影,是他的贴身暗卫李固。
李固跪在地上:“他确实和长安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