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寒的风不知从地底深处哪个角落吹来,挟着呜咽般轻微的声音拂过人们后颈,只留下寒浸浸的触觉从骨髓中渗出来。
“加文……”艾德娜低头微笑起来,柔声道:“这一幕真熟悉,不过我们的境遇,倒是完全颠倒过来了。”
西利亚不动声色道:“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赫歇尔伯爵蜷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脸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恐惧的目光不停望向海因里希。然而皇帝没工夫理他,目光来回在西利亚和艾德娜身上回转,锋利的眉毛微微皱着。
“银河纪元3100年,森克尔议长意外身亡,我父亲在新任议长大选中获得成功,在议会公布投票结果的会议上你也是这么看我的。那时我们隔着人群,作为胜利者和失败者彼此相望,就像刚才那样……”
艾德娜顿了顿,抬手捋了把头发,笑道:“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们之间总是隔着重重不同的立场,已经很久没有心意相通过了。”
西利亚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发现,比起当你的爱人,也许我更喜欢当你的对手。”艾德娜对他的沉默浑不在意,她的语调突然变得有点兴致勃勃:“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加文,在联盟中晚期那几百年里我都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我引导着你以政客的身份和议会相抗,同时也代表议会的利益来压制你……你和我,都从没有取得过彻底的优势。”
“你取胜的时候居多,”西利亚坦然承认。
艾德娜说:“但你最终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她张开双手,就像个面对绅士时害羞而优雅的淑女。棕色长发如水藻般柔顺的垂在胸前,洁白的脖颈如天鹅般微微弯曲。尽管身上只穿着灰色囚服,但她站在那里的模样仿佛还是很多年前薄荷田里,那个天真而温柔的少女。
“一切都结束了,加文。”她叹息道,“恭喜你。”
西利亚久久的注视着她,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海因里希蓦然回过头,转头只见昏暗的光线中,他眼角竟然带着微微的红丝。
“我一直有个问题……”西利亚嘶哑的开口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因里希低声喝道:“加文!”
皇帝从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开始跟着西利亚,这么多年征战流离,对他的了解无人能及。西利亚从来不是那种追根究底钻牛角尖的人,哪怕被人针对、背叛,他看重的也是结果,从不会在得胜后再回头问失败者一句为什么。
这里面固然有对失败者的容谅,也有不愿回头去计较这些小节的意思。
然而他现在却问艾德娜为什么——两人出身不同,立场有别,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几百年来矛盾激化的结果,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艾德娜讽刺一笑,她不愧是被西利亚点评为不逊于海因里希的政客,当即察觉到了皇帝微妙的心思,转头来微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我含着金汤勺出生,家世权贵,诸事不愁,又是个金贵的o女孩,按理说不该有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心思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作这么多年的对呢?”
她上前一步,天顶上昏暗的光映在她侧脸上,脚跟落地时轻轻的一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我们曾经是最互相了解的人,但永远也没法互相理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固守着自己的坚持几百年都不动摇,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遗憾,自己身为o女性,一辈子注定只能屈居幕后,永远也无法占到台前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理念。”
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仍然像记忆中一样柔和:“你知道对我来说,在议会中立身,是件多困难的事情吗?”
“……”西利亚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联盟中晚期,艾德娜在议会中活跃的程度比西利亚要高得多,这里面有她出身于黄金家族的原因,她自己头脑发达能力出众也占了相当大的因素。
西利亚知道这很不容易,却根本无法深入了解半分。
那时他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军部,在各方势力和战场间苦苦周旋,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心血和生命;就算在和艾德娜最亲密的时期,两人也很难见到面,除公事会面外一周视频通话一次已算是奢侈了。
这还是比较好的时候,到联盟末期银河大战爆发,这两人已经彼此之间泾渭分明,连未婚夫妻的名义都很难维持下去了。
“我是个o女性……”艾德娜悠悠道,“就算有千般本事,万种本领,也天生就处在弱势上。其他议员能轻易获得的支持和人脉,我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计算和谋划;别人能一句话就办成的事,我要夙兴夜寐精心斟酌,才有七八分成功的可能……这还算是比较好的,军部势大那阵子,你身边一个侍卫的分量都比议员重,莫文、卡列扬、海因里希他们几个出面说句话,比我说一车话都管用。”
西利亚猛然转头看了海因里希一眼,只是电光火石间,又偏移了目光。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就是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样让别人听我的呢?除了孔塞特林这个姓氏能给我当靠山,就只有许以实际的好处来打动人心,甚至有时候那些利益,其实是违背我政治理念和初衷的……但也不得不许。”
艾德娜微微一笑,那笑意里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苦涩:“因噎废食,适得其反,明知道那些利益不该轻许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