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一次富春江之战,招讨司之中必定有人与九野军石皋互通消息。”季庸完全不怕,将话语重复了一遍。
赵大均又惊又怒,恶狠狠地盯着季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响,他才冷冷地说道:“季先生,话不能乱说,你此话在扰乱军心,本官完全可以将你问罪!”
军中将领气势骇人,特别是赵大均不久前还与九野军激战过,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
季庸看似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但在赵大均的骇人气势前却面色不变。
“赵大人,在下一介草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想问赵大人:信不信?”
信,当然信,赵大均就是太信了,才会这样惊怒。
不,也不仅仅是相信季庸的话,而是他知道这的确就是事实。
——他身边的判官魏戈、勘事官陶瓘正在忙着此事!
季庸自来了湖州后,对松江府情况的分析,全部都已经如实出现在他跟前,证明了其眼光精准。
季庸会这么说,要么是出于其眼光判断,要么就是消息无比灵通,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让他心惊。
如果招讨司中有人与九野军、石皋互通消息,那么……
季庸似嫌他还不够慌乱似的,继续说道:“这个通消息的人,怕在招讨司中位置还不低。”
赵大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周身气势收了起来,极力平静问道:“季先生,你这是何意?”
随即,他冷笑了一声,道:“季先生所说这个地位不低的人,是指叶副统领?依本官看,挟持叶副统领的裴大人,更有嫌疑吧?”
季庸是裴家的人护送来的,进入松江府之后又一直在裴定身边,此中亲近,招讨司中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里,赵大均一阵阵气结。
裴定骗了他,说什么前去找侄儿,实则是前来松江府这里,还敢挟持叶雍!
叶家是江南道的大功臣,是皇上钦定的招讨司副统领,裴定胆敢以他为人质,这……简直胆大包天!
赵大均惜才,也是不想招讨司起什么乱子,才认下了派裴定前来松江府当先锋这个事情。
可是,他已经想好了,等动乱结束之后,一定会向皇上禀告此事,要好好参裴定一本!
现在,他还没和裴定算账呢,与裴定亲厚的季庸,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季庸对赵大均说这些话,当然不是为了给叶雍上眼药,而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倒也不是他查到了什么,这是既醉他们所发现的消息。
裴定提前进入松江府,虽然冒进不可取,但三天的时间,的确查到了一些内容。
最重要的,是叶家战死的子弟都是空棺,这一点,季庸暂时还不打算说出来。
毕竟,时人重生重死,在叶家盛隆、战事尚未结束的时候,让旁人知道裴家人去掘过叶家的坟墓,那会被江南道百姓的口水淹死!
况且,另外的理由都已经足够了。
“赵大人,裴大人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松江府之中,原来的兵曹、户曹在战事开始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松江府的兵器军粮。”
此话一出,赵大均脸色立刻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庸:“你说什么?”
季庸很想叹气,赵大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好像得了重听之症?怎么又是这四个字?
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并且不打算给赵大均反应的时间,再予其重重一击。
“而且,这段时间,松江府中百姓的粮食也莫名其妙减了许多,据原来的江南卫士兵所说,从七天前开始,富春江那边就没有再送来粮草补给了。”
七天前,他们还没有来到湖州,因而不存在断了富春江粮路的说法,那么石皋断粮是为什么呢?
更为重要的是,那些九野军完全不像是断粮七天的样子,他们的粮草从哪里来?
如果季庸所说的为真,那么松江府中原来的兵器粮草去了哪里?
“赵大人可以去查探,兵器粮草总不会长脚自己走的。那些九野军,总会有人知道多少的。”
所谓的九野军,其实也是大宣朝的百姓,赵大均出于怜惜,只斩杀了九野军中的将领及核心士兵,很多人都没有动。
他的判官和勘事官,本来就是在查探奸细的事了,不管季庸所说的是真还是假,他都会去查个清楚明白!
季庸看着赵大均怒火攻心的样子,沉默了一瞬,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左翊卫守护在皇上左右,见得最多的,就是后宫的勾心斗角,即使是赵大均这样的将领,眼中都太干净了。
他们都不知道,有些人恃远肆毒,怙恶不悛,这江南道不过是一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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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富春江的九野军大本营内,一个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草,脸上毫无表情,面瘫了似的。
实则他的内心焦急非常,只从转得极快的凤眼中能瞧出一丝端倪来。
这个面瘫年轻人,当然就是叶家和裴家四处找寻的裴前了。
不过此时的裴前,已经和叶家暗卫手中的画像大不相同了,皮肤黝黑、浓眉厚唇,唯有一双裴家人标志性的凤眼改变不了。
明明心焦不已,裴前却饶有兴致地想:这个草还真的有用,真的可以让嘴唇变厚……
一个粗壮的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便喊道:“百夫长,白夫长,王小都统紧急召唤各位百夫长前去营帐议事!”
“……”裴前吐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