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清晨,骤雨初歇,屋内之人已早早起了身,坐在琴边,布满了厚茧的手指在弦上轻轻一压,捻出几个清澈的碎音,随后敛下眉眼,开始随手弹奏,时而横拨,时而反挑,乐音沉重悠长,泄露了弹琴人的思绪万千……直到身后的竹帘被人挑高,几片桃瓣随风飘舞进来,落在琴上,弦声戛然而止……
“好一个春愁黯黯独成眠!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种’靡靡之音’会是出自你的手,这令我不禁有些担忧,等我们回到‘家’中,你没准已经忘记昔日的‘金戈铁马’是如何弹奏的了……”花飞宇勾起薄唇,开口又是一番戏谑。
“你这若无要事每日皆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日无端起了个大早,就只是为了在我面前显示你的口舌之利么?”沈仲玄站起身来,却没有回头,而是走上了汉白玉铺成的露台,低唤了一声,一只身披褐羽惟有尾上染了几缕雪色的猎鹰凌空出现,盘旋了几圈,驯服地落在了他伸出的腕上。
“别恼,我不会无事也找上门来和你放肆……”花飞宇慢条斯理地一笑,知道沈仲玄是当真不悦了,因为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在他独自想起那个人时前来打扰,不过他微愠的同时也恢复了几分本色……他本当如此,如果他想,苍鹰猛兽皆要对他俯首称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需要了解白玉堂。”
“原来这些天你没有在我身边跟进跟出是为了此事,了解他一番也好,你就说来听听吧。”沈仲玄半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望着碧空上飘浮的几朵白云道。半个月来,他曾几次约展昭外出陪他游玩,他虽总是一口答应从不拒绝,他却知道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他想报恩。
“你离开两年之后,展昭随包拯进京面圣,南侠受封为‘御猫’。起初只因名号问题,陷空岛五鼠大闹东京,掀起了一场猫鼠之争,尤以锦毛鼠白玉堂为最,处处为难展昭,和他针锋相对,凡事都要与其比个高下……众人皆以为这二人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未曾想他们却是不打不相识,不知从何时开始倒成了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知己……这白玉堂武艺高强,无论剑术轻功皆数一流好手,功力绝不在展昭之下……而且此人快意恩仇、x_i,ng情高傲狂放,却又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比起御猫光明磊落的作风,有的时候更加不在乎用些狡诈的手段获胜!这三年来曾协助展昭破过不少棘手的要案……”花飞宇品着婢女奉上的香茗,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哦?难得嘛,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到是颇高啊……”沈仲玄撒开手放了腕上的鹰,走回屋内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这些都是他人对他的评价,若要我说,还须接触之后细细估量……不过他也有弱点,就是自视甚高,过于自信,行动力极强,生得一副好头脑,却往往只用上七八分,余下的皆用上乘的身手摆平……这一点到是比之前那些赞颂之辞都要有价值得多,值得玩味啊……”花飞宇抬起头来,望入沈仲玄的眼中。
“你是要我利用他这个弱点么?或是你认为我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才必须使用y-in谋?”沈仲玄说着,随手从衣袖上拨落一片鹰羽。
“何谓y-in谋?只是铁腕而已!残雪是只猎鹰,你在它脚上系了铁链、饿它三天三夜,它还不是要乖乖被你当作鹊鸟玩赏;对那人,你缺的只是同样的狠心……别说你从未后悔过没有趁他受伤将他一起带回……你算准了他不愿拖累别人,至少在而立之年之前身边不会有女人出现,但白玉堂的出现完全出乎你的预料之外……一步输,步步输,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不绝些什么?容我说句实话,你不想伤他,这绝不可能,与其我们大功告成之日让他将你恨个彻底,不如此时动手,攻心为上,潜移默化,就如同残雪,日久天长便对你产生了依恋,如今你不栓它,它仍然会心甘情愿地守在你的身边……”花飞宇眼波一转,暗中把沈仲玄的神态一一收入眼底,知道自己的话已点点滴滴渗入了他的心。
“攻心为上……好吧,吩咐下去,送张帖子去开封府衙,邀展昭和白玉堂前来一聚。”人,终究不是物件或土地,可以强取豪夺;攻心,却比掠夺更难,何况已经有人先一步叩开了他的心门……
是夜,展昭与白玉堂一起回到开封府衙,才进了门就被一名衙役拦住……
“展护卫,白少侠,白天有人送了这帖子过来给你们。”
“多谢。”展昭点点头,道了声谢,接过那张帖子。
“猫儿,是谁送来的?该不会是要与我们比武的战贴吧?”白玉堂嘴上问着,已经等不及一把抢过展昭手里的帖子,一闪身跃上了屋顶。
“哪有人会无故下什么战贴给我们,世上又非人人都是这般喜好争强斗勇。”展昭纵身追了上去,只见白玉堂正翘了腿躺在瓦上拆那帖子。
“恩哼……猫儿,你这话里有话,莫非是在指桑骂槐,说你白爷爷我喜好争强斗勇?”白玉堂帖子拆到一半,听了展昭的话,立刻跳将起来,狠狠凑到展昭面前问。
“我何时如此说过?你却偏要扯到自己身上去……”连一句话都要睚眦必报,还不承认自己x_i,ng好争强……展昭看着白玉堂几乎要贴到他鼻尖上那张脸,除了觉得有些好笑,心跳也突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