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根
我疾步在大街上,心中甚是恼怒。
气他,也气自己。
气他那看透心墙,眼神的逼近;更气自己那,压抑不住的情绪。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展场附近的公园鞦韆上。
「我到底在干嘛啊?」无力的拉扯着两侧的鍊条,我张口问自己,也问公园里欣欣向荣的一切。
遇到问题就只会逃避,要像我这幺没用也有点难度吧。呵,难怪会成为那群人的笑柄……
我垂下眼,盯着黑色的橡胶地板。不敢闭上,怕眼泪积聚,待张眼后,滑落。
答案是什幺?
摇着头。
我不知道。也找不到。
更找不到自己。
我轻轻把头靠在鞦韆旁侧的铁鍊上,静静地,看着一切。
想用入眼的画面,推开重重思绪。
午后时分,阳光温和的洒落至每个角落,公园里热闹着、欢笑着。
几位老人家坐在树荫下闲聊,另有三两个坐在桌前对弈,久经人事的面容却不减他们在布棋成功后,依旧纯朴的笑容;几个孩子溜了溜滑梯,便跑到沙坑里玩起扮家家酒,汗后湿黏的脸颊轻易地覆满了沙子,灰扑扑的脸下,却是不输阳光的炫目;几位年轻妈妈则是坐在长椅上天南地北的聊着,无事逃得过她们的利嘴。
我带着淡笑和些许排斥看着这样和谐的画面。鬆开紧握铁鍊的手,掌心向上,手成碗状,小心翼翼地捧着阳光,像是在保护什幺易碎品似的。
或许,也是间接地想保护这样美好的氛围。
那日的阳光也是这般柔和。
四月初的阳光洒在手臂上,带点微温,暖暖的,很舒服。
四月三号。
我通常不会特别记得日期的。毕竟事情不断的重複发生,又有什幺好值得记住的呢?发生的日期?还不简单?不过就是,每一天嘛。我苦笑。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是故意在那一天让情绪溃堤的。我偏着头,失神地看着沙坑里的孩子们。
他们笑得好快乐、玩得好开心,笑容在他们脸上是多幺的真实、自然,而我们在笑颜背后却还要背负着伤。
那天最后一堂课,从台上班导一张一闭的嘴中得知这天是妳的生日,得知原本这堂课的气氛会是多幺轻鬆愉快,那时的我只是惊讶了下,但满腔愤怒还在,又怎会容下歉疚和后悔呢?
老师说那天是妳的生日,原本要让大家轻轻鬆鬆吃蛋糕看电影,还说了些什幺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你们最后还是快快乐乐地照着计划走,应该是快快乐乐对吧?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知是真的什幺都没听见,还是都遗忘了。
只记得自己压下了打翻蛋糕的冲动,并叫人拿走,独自坐在位子上。
大概是在品尝怒气的滋味吧,参杂着泪水的怒气可是新鲜呢。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勇敢?是懦弱?
一愣,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脑中。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真的是在愧疚吗?
妳不过就是我所引领小团体中的小角色。而我们也只是一小群正义感过剩,讨厌男生幼稚行为,而把自己推入火坑的蠢蛋。而没团体的妳,也只是被「救」过来而已。
有没有可能我念念不忘的,不是破坏了妳的生日,而是自己作为一个不合格的领导者
答案是什幺?然而事隔已久,如今都已无从得知了。
但如果时间倒转,那时的我,知道了那天是什幺日子,又能嚥下那股怒气吗?
我闭上眼睛,让肌肤上相似的温度把我拉回了过往。
***
向来是运动健将的我,一股脑的往外冲,即使妳们在后面拼命追着,能捕捉到的也只是那小小一抹身影。
够了没有够了没有够了没有!人多了不起喔!我只是满腔怒意地在心中嘶吼,愤怒混杂着不甘,搅和的情绪在心里恣意冲撞,泪水生疼的掉落。
身后的脚步声不断。
我就这样跑到了附近的公园,胸口因为哭泣和奔跑而剧烈起伏。
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园,紧绷的心一鬆,什幺都不顾,我放掉了全身的重量,直接坐在公园的砖地上,闷声痛哭。
我什幺都没有做!难道只是捡个球也活该被骂吗?忆起方才的事,眼泪掉得更兇。
明明就只是一堂好好的体育课,愉快的打球,要不是那颗该死乱滚的破球,要不是那些该死幼稚的男生!早知道就不要去捡那颗破球了,就让它滚得远远的,滚去死!
全世界都只会告诉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们就是幼稚不要去理他们」、「他们爱讲就让他们讲啊!有什幺好生气的?」
就这样,用言语推开了一切。而我们,还站在原地,而声音,依旧传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