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荀落自身后轻轻扶住了他,眼神里闪过些不一样的神色,“我去帮你找。”
锦衣卫诏狱。
敛尸房位于地下,卫岚神色严肃,提灯引白雪鹤下了阶梯,冷冷的烛光中没有半分活气,骇人的尸块堆放在停尸床上,尸块仿佛被野兽撕裂般支离破碎,与之前苏烟的尸身别无二致。
白雪鹤的手开始颤抖,他断定之前的事情是许凌霄所为,并有意无意的制造出许多证据,可如今又有尸骸出现在这里,难道……
“这就是阮绛合。”
“铛”的一声,傅季瑛自远处的黑暗中隐现,将一个东西扔在下跪行礼的白雪鹤面前,白雪鹤盯着它看了许久,才缓缓拾起。
白雪鹤认得,那是阮绛合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玉扳指,扳指上出现裂痕,里面渗着丝丝血痕。
“如果之前的事情是许凌霄做的,那这又怎么解释。”面对着尸体,傅季瑛表情冷冷,伸手接过太监递来的一盅茶,“而且死的还是你费劲救出的阮先生。”
白雪鹤没敢说话,傅季瑛抬眸看向卫岚,轻声道:“传杖。”
卫岚刚想开口,却被白雪鹤的眼神制止住,锦衣卫提着红色廷杖走近,傅季瑛坐在椅子上道:“白大人,你想让廷杖打在官服上吗?”
白雪鹤适才除下官服,露出一件夏季的轻薄中衣,他的身体很瘦,衣服仿佛在身上荡来荡去,因为刚刚跑的太快,衣襟随之散开,露出里面嶙峋的锁骨。
“廷杖三十,你可以慢慢想个说法。”傅季瑛骤然有些兴奋,冷冷的眼神中露出光芒,锦衣卫提着红色廷杖走近,猛然砸在白雪鹤瘦弱的脊背上。
他的身体早就被息痛膏所害,这一棍子下来,白雪鹤早有预料的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双手握拳,用尽全身力气挺起脊背,准备迎接第二杖。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第二杖过了很久才落下,又是实打实的疼痛,雪白中衣渐渐被鲜血染的透红。
“爱卿,那个小倌确是许凌霄弄死的,可破坏尸体的另有其人,想要朕疑心许家而已。”傅季瑛好似在循循善诱,“第三个死的是阮绛合,这大概是燕王在灭口吧,毕竟阮绛合是废太子亲信,更是朕这个弟弟的好友。”
“皇上!”白雪鹤突然抬头,“燕王已被软禁,怎么可能再杀人,而且许凌霄已经认罪,他再杀人,岂非自寻死路?!”
“爱卿去找了太后,让命案大事化了,燕王怎么会知道,燕王曾外出征战,手下还有柳将军,又岂用他亲手杀人。”傅季瑛冷冷一笑,恶狠狠道:“你为了放阮绛合出来,出手冤枉许凌霄,甚至对死者身份不加查问就逼死周靖,爱卿,你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早就是个任凭心意冤杀他人的酷吏了!”
白雪鹤神色木然,哑口无言,他本不奢求能救出燕王,只是想让阮绛合活下去,让浑浑噩噩的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可傅季瑛不肯放过自己,无论苏烟的死是谁所为,白雪鹤基本已经肯定,对阮绛合下手的就是他。
傅季瑛见他仍旧没有妥协的意思,眉间已呈现出几分厌恶,他是九五之尊,天生就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喜欢白雪鹤偶尔的小把戏,却不能容忍他屡次无视圣意。
于是他微微抬手,示意锦衣卫动手打第三杖。
廷杖打在文官身上,若力度把握不好,便是非死即伤,卫岚双手紧握成拳,嘴唇颤抖,不知该不该开口。
廷杖落下,白雪鹤神色木然,似乎带了几分厌世,仿佛昔日一样,傅季瑛非常了解他这种求死的眼神。
傅季瑛勾起嘴角,想看看他这软骨头还能撑到几时。
“皇上!”眼看廷杖又要落下,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刑不上大夫!”
廷杖骤然停下,傅季瑛低眉,眯着眼睛望向闯进来的荀落,荀落猛然跪在地上,用手臂挡了重重的一下。
白雪鹤回头,神色中闪过一丝清明,荀落点点头,用眼神暗示他,黑蛋已经找到了。
是呀,他还有个很傻的蛇。
“皇上。”白雪鹤突然抬头,眸子里闪出几分生机,“臣愿意去查柳将军,不过柳将军已经告老,臣可能要出京城。”
“好。”傅季瑛爽快答应,“希望爱卿有所收获,不要再让朕为难。”
廷杖停下,卫岚也松了口气。
“不过荀爱卿。”傅季瑛转过头,冷冷道:“没错,刑不上大夫,你既然喜欢上谏,不如去漠北走一趟,守在那里的许将军是个老顽固,希望你和他一起,能尽快将漠北五郡拿下来。”
“臣遵旨。”荀落低头。
许将军就是许宴,他久在塞北,又年事已高,常常不听人劝擅自行事,加之塞北苦寒,基本没有人愿意做他的副手。
出乎傅季瑛的意料,荀落爽快的答应了,他眉目间依旧刚正磊落,似乎看不出什么难过之意。
第16章 端午节 16
傅季瑛走后,白雪鹤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你说你逞什么强?”卫岚少有的责备了他一句,脸上仿佛多了不少胡茬,他将白雪鹤抬到马车附近,白雪鹤回头,卫岚才发觉自己口气跟平时狗腿的模样大相径庭,却也没多解释。
卫岚抱着官服披在白雪鹤身上,将他扶到白福手里。
“老爷,没事吧?”白福挂着眼泪扶着白雪鹤,白雪鹤却问道:“小黑呢?”
“小黑回家了,荀大人送回来的……”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