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之重新将视线落在怀中人的脸上,淡声道,“我先带他回去。”
“好。”
……
辰和二十六年。
祝寻醒来时一阵头晕, 他捂住酸胀的脖颈,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理智回拢的一瞬,他就变了脸色,快速穿鞋往外冲。
恰时,宁越之推门而入,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住,“祝寻,你冷静点。”
“宁越之你给我放手!”祝寻想要甩开他,更显焦急,喊道,“我要回溪岭!”
宁越之随手挥出一纸定身符,落在他的肩头。祝寻对他没多少防备,顿时被停在了原地。他又急又恼,气不打一处来,“宁越之!你给我解开!”
“你要是冷静不下来,那就定在这里算了。”宁越之对上他的怒容,平静反驳他的要求。他坐在一侧,伸手斟茶,慢慢说道,“溪岭现在山火蔓延,没人能进得去。我打听过了,现场好像没有祝掌门和祝夫人的身影……”
宁越之这话说得委婉,但祝寻也能明白这底层的意思。没有尸/体,没有踪迹,也就是说——父亲和阿娘很有可能还活着!
祝寻微微松一口气,心头的不安感总算淡了一些。
“祝氏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你游历在外的幺弟听闻消息后,肯定会回来。”宁越之看向他,认真发问,“还记得祝掌门和你交代过什么吗?”
——你要找到小彻,身为兄长你得护好他,明白吗?
“记得。”祝寻闷声,心底急躁感终于降了下来。他本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如今理智回笼,也知道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宁越之,你先撤掉这枚定身符。我真的头晕,站不稳。”
宁越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平复心绪后,才挥动灵力撕开定身符。祝寻叹了口气,走近坐下。宁越之默不作声,将面前未动的茶水递了过去。
祝寻正觉得口舌发干,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才提起正事,“那些在临海设阵,陷害祝氏的人到底是谁?”
宁越之摇了摇头,“还不确定。我刚刚拿到我父亲的家书,他告诉我应该是底下的几个家族联手所为。只可惜藏得太深,一时挖不出来。”
“我之前就听说过,底下有些家族动荡闹事,企图推翻三大世家?”祝寻想起这事,开口,“可之前一直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宁越之颔首,谨慎分析,“野心最大的家族就躲在幕后,他们借着临海海难,正式挑起事端。你应该清楚,三大世家从成立之初就是代代家传。若是掌门和少掌门出事,很容易动摇根基。”
祝寻点头,他自然是知道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风头正盛的家族才想着推翻三大世家,进行新一轮的统治。
“我父亲已经听说溪岭的祸事,他传书告诫我,宗山危险、让我不要轻易回去。”宁越之冷静告诫祝寻,“应该不止是我们,沈氏恐怕也要遭遇同样的问题。”
之所以先对祝氏下手,就是因为今年的试炼大会由祝氏主办,发难的借口更充足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找到你幺弟,再找个地方躲起来暂时避避风头。”宁越之三言两语就将局势分析清楚,细微安抚,“祝寻,祝掌门和祝夫人生死未卜,可你必须要明白他们护住你的用意。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你就越不能意气用事。”
“我明白。”祝寻点点头。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宁越之忽然伸手触上他的额间,少有冰凉的触感弄得祝寻一激灵,他抬头看着对方,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为何修炼已过了结丹期,还会发烧体热?”宁越之抽回手,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祝寻摸了摸自己的额间,疑惑道,“我发烧了?怪不得有点头晕。”
“我让客栈掌柜给你煎了药,你在这儿坐好哪里都不许去,我去给你端来。”宁越之再度开口。
祝寻闻言忽然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宁越之,我才发现你的话变得好多?”
宁越之望着他发亮的眼眸,掩住心底的那点波澜,淡声解释,“祝夫人让我照顾好你,我答应她了。”
“……”祝寻沉默了一瞬。直到宁越之的身影快要走出门外,这才又喊住他,“宁越之!”
他勾了勾唇,真挚开口,“谢谢你。”
宁越之侧身看去,没来由地坠入他含笑的眼底,心跳慢了一拍。他应了应,迅速克制着抽身离开。
很久之后,宁越之才意识到——是从这一天起,祝寻的笑容便收敛了许多。
他的眼里总是藏着几分冷寂的糖霜,每当真切发笑时,升温的情绪才会将眸里的甜味一点儿一点儿化出来。
这点滋味,宁越之曾不止一次地尝过。以至于往后岁月里的种种,他都食不知味。每当午夜梦回,藏在心里的那点甜,便开始发酸、发涩。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忘。
……
宁越之在床边醒来时,祝寻也正迷迷糊糊地睁眼。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祝寻涩涩开口,“宁越之,我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你梦到了什么了?”宁越之起身,给他倒水。
“梦见你带我离开溪岭之后,我们在一家客栈里……”祝寻浅浅淡淡地说着。
宁越之听着这个近乎重合的梦境,压制住心里的那点波动,将水端回祝寻的面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又多记起一点了。”
祝寻接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