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接过她的水,给段汀栖递了张毛毯披上。
刚睡醒都不怎么冷,段汀栖暖融融地走到窗边,开了条缝隙透气,“其实下午那会儿,我跟江鲤也只是大致猜测,因为吴越潜意识里对李晓斌是被谋杀的认知非常肯定,但仅凭一张车票和原本有回家的意图肯定不足以说明,这个判定需要完整严谨的证据链,否则警方一开始查案的主要方向就会跑偏,市局的刑侦副队不会在这种事上大意,所以吴越有点把话说大的意思。”
余棠并不意外,喝着水翻了翻手机,“他想借我们帮忙查案,而且是几桩联合的案子。”
段汀栖随便搭着窗沿儿笑了笑:“所以江鲤一直冲他就不怎么客气。”
安静了片刻后,段汀栖靠着窗户转向了屋内,“但是余棠,你知道吗,我刚才看了下李晓斌的个人基本信息,他其实是个很老实勤快的人,以前一个人在棣花打了几年工,挣点钱都往家里寄,前两年他哥哥结婚,花了家里不少钱,他们家这两年一直过得挺艰难,他自觉没出息,很愧疚,因为全家供他上大学,他如今出来却连自己都养不太活,所以做梦都一直想过得好一点。”
余棠顿了顿,抬起头轻轻点了点,“我知道,这样的人有很多,因为人的能力跟期望往往是不匹配的。”比如苏永焱。
而李晓斌,因为家庭的原因,一定曾比苏永焱更加痛苦焦虑过,而现在,他本来已经想要离开棣花了,却把命永远留在了这里。
段汀栖侧靠着窗户,静静闻了会儿梅花香后关上了窗户,“不管是有用没用的人,也都不应该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客死异乡。”
余棠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角,看了段汀栖一会儿。
大概是这种无妄之灾太普通了,普通到随时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地步。所以江鲤下午那会儿尽管对吴越很不客气,但也没直接冲他开喷。而现在的人虽然已经习惯了每天在手机新闻里刷几桩生离死别,但发生在身边的到底更能触动人心,如果可能,她们自然还是希望无辜死去的人能够得到言权。
“脸都吹凉了。”试了试段汀栖的脸后,余棠也放下手机起了床,“你既然能拿到李晓斌的身份信息,那案件细节呢?”
段汀栖:“……”
“我哪儿那么厉害,吃饭。”段汀栖一拉余棠,“……我找人问了一下他,纯属私人好奇,就跟刷新闻一样,看到一条命案,就不由想点进去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儿,我再管别的,就是手c-h-a长了。”
余棠:“……”亏她刚才还真情实感地想那么多,什么鬼。
认真打量了段汀栖两眼后,余棠由衷觉着这就是有壁,她老在想一些事情的时候,跟段汀栖这个人驴头不对马嘴的。
而且段汀栖这个人……你经常觉着她对一件事上心了的时候,她只是在八卦。
上心是上了八婆的心。
外面还在下着细细的雪粒,间歇夹杂着冷风呼啸。林姨和段老爷子应该都已经回房了,一楼静悄悄的,只留了一盏小灯。
两个人下楼后,余棠先用微波炉给段汀栖很快转了杯甜牛奶,让她既能抱着暖爪,也好继续培养睡意,别一会儿半夜又j-i,ng神了。
本来已经在下雪天早早躺下的林姨听到动静后也走了出来,想要给两人下饺子,余棠连搀带扶,忙又把她送回到床上去了,林姨的被子上放着一些线和勾针,也不知道正在织什么。
“帽子,围巾,毛衣,鞋垫,什么都织。”段汀栖抱着余棠给她热的牛奶,在厨房溜达来溜达去,跟巡视自己的地盘似的。她虽然什么贡献都做不上,但就喜欢一直凑余棠身边看她为自己忙活,可能心里会发软。
“虽然只是个消遣,但林姨手艺其实很好,因为家里以前是开绣坊的——”段汀栖闲着转了几圈后,靠到余棠旁边,一眨不眨地偏头看她,“啧,我要不回头跟林姨学学,再让人从外面带几圈好线,给你织个蓬松的大围巾吧。”
余棠将手上的饺子下进锅,很快半笑着偏头瞧了段汀栖一眼,没对她这番话做出点评。
不是她小瞧,光看林姨平时的种种作为,其实是能侧面反映出段汀栖这个人自小是被伺候惯了的,她平时在外面虽然光鲜亮丽,装模作样得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矜,但一旦在一起生活久了,余棠对她四体不勤的本质非常清楚。
比如段汀栖一直把林姨给她买的粗麻床罩当床单铺,用洗玻璃的电动托盘蘸水拖地,还把驱虫用的樟脑丸捏碎扔花盆当疏土石用——樟脑丸是林姨放的,段汀栖当时从衣柜拿出个那玩意儿还看了半天,当然,她最后把花弄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些余棠每次偶尔看到时,都会额外端详段汀栖好一阵儿,但都不说她。
这人有点傲娇,说了可能会自己隔哪儿不动声色地发脾气。
所以承诺在未来的围巾不说看不看得到,哪怕小段总织了,能不能拎出来见人还是两说,而且这种有点技术含量的东西,只要别织着织着把自己织成一团就行。
饺子下好后,段汀栖没急着往外端,两手接过盘子后,还左凑右凑地跟收拾东西的余棠贴近了一点,挨她身边小声说了声:“辛苦了。”
“……”余棠擦着案板看了眼段汀栖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
以前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打电话喊余棠回来做饭,你少一顿她还不高兴,现在倒好——还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