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流怔了一瞬,立刻站到窗边打了一个手势。
那些在他授意下,刻意去萱草堂闹事的壮汉,很快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包间里十分安静,池罔注视着房流,平静道:“y-in谋诡计,可呈一时之利,却总不是光明坦荡之计,走不长远的。你要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要用正道。”
房流低下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池罔仿佛总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教道:“你是皇储,本就该在光明正道上行走,你要想打败萱草堂,就给我堂堂正正的去做。”
房流瞳孔紧缩——他知道自己皇族身份瞒不久,本想过一阵子主动坦白,却没想今日直接被池罔说破了。他推开椅子,单膝跪在池罔身边,难得的语无伦次,“绝不是故意对门主隐瞒我的身份!我只是、只是……”
池罔叹了口气,把他一把拉了起来,“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拿捏你,与你初见不久,我就知道你姓房了。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用这样害怕。”
他看房流站起来时,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看着他这熟悉的小脸,不禁心中起了些怜爱之情,语气也放缓了些,“我有听说过,你在朝中很不受宠,是吗?”
房流打量着池罔的神色,终于一点点安定下来,点了点头道:“因为我是房家这一百多年来唯一出生的男孩,我父亲出身又极低微,因此我皇姨一向最不喜欢我。”
池罔叹道:“那你几岁入门的?”
“我九岁入门,十一岁正式接触门中事务,这些年从未有一刻脱离过无正门。”
池罔皱起眉头,“你就算不是皇储,起码也算是个世子。你天天都不在王府里待着,好几年都在江湖上跑,居然没人知道?”
房流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到开蒙时,皇姨也只是派了几个先生,教我把字认全了,其余的一概都不许教,也不让先生登门了,自然无人在意我。我……比不得我皇姐,自幼熟读经史政论,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替皇姨处理政务了,我什么……都不会。”
从十一岁就开始在江湖上飘,总不可能接触到什么名儒去学习政史,也难怪他不走正道,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y-in谋诡计。
池罔无意授课为师,但是房流这程度实在差得太多了,着实拿不出手,很有些丢人。
池罔皱眉道:“我说几本书你记下来,《盐铁论》、《北朝通典》、《四月民令》,这几本书你去买了,尽快全部看完,我会问你问题。”
房流整个人都愣住了。
池罔语气有些严厉,“没记住我刚才说什么?”
“记住了。”房流眼睛逐渐发亮,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我这就去买书,拼着不睡觉,也会尽快把它们看完!”
房流饭也顾不上吃了,蹦蹦跳跳地跑了。池罔一看螃蟹没人扒了,顿时有点后悔这话说得太早,只好自己啃了点j-i爪子,就回兰善堂了。
下午池罔只接了半天的病人,新开张的萱草堂到底是抢了兰善堂的客流,池罔下午清闲,见人不多就提早回了客栈休息。
这些日子里,池罔修炼武功比以往要勤奋许多,他回去打坐修炼内息,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他见时辰不早,便躺下休息,听着隔壁时不时响起的书页翻动声,终于安然入眠。
梦中,他仿佛再一次听到自己少年时的音色,在梦境中空旷的回荡。
“少爷,你在看兵书吗?”
“不,我在重温《盐铁论》和《四月民令》。”
书房的蜡烛温暖又明亮,小池侧着脸,露出一点适当的好奇,语调末尾带着一点上扬的口音,“书里面讲了什么?”
“前者是关于经世济民的论辩,后者是农耕运作。这两部政书都是个中经典,值得时时回顾,温故而知新。”
庄衍看了看小池,微笑道:“别急,以后都给你看。”
小池没说话,低眉敛目的站在一边。
庄衍却放下手中书本,看着他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别的想说?”
小池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夹了他一下,目光又移到一边,似乎很有些羞赧,“听说少爷文武双全,常常见识少爷的博学多识,却没机会见识少爷的武艺。”
听了这话,庄衍笑着站了起来,“正好读书读久了,起来活动一下……你和我来。”
他们到了庄衍的院子中,庄衍吩咐梁主管:“取我戟来。”
很快,便有两个男丁合力抬着庄衍的长戟,走进了院里。
庄衍走到院中,轻轻巧巧地取下了那只双刃戟,回头对小池道:“你且看好。”
那长戟比小池个子还高,重量更是惊人,要两个男人一起合力才抬得起来。
而庄衍却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舞得虎虎生威,他人随戟走,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
不着盔甲的庄衍,身上总带着一种儒雅的温和,此时手上拿着这一人高的长戟,却展现出另外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度来。
小池面带笑意,看得目不转睛,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当庄衍停下来走向小池时,额间一滴汗都没有,连呼吸都没有一丝急促。这沉重的长戟,在他手里挥舞起来,就如一根柳枝一样轻松。
小池崇敬道:“少爷真是厉害。”
庄衍叫人拿走自己的长戟,心中饱胀而温暖。他武艺一直受人称赞,却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得到了小池的夸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