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虽嘶哑难听,但谢留尘仍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十分耳熟,当下更加确信了这人是自己认识的。念及至此,又飞了几步,已经快要飞到假山丛的位置。
黑衣人死命踢那疯子,又以魔气疯狂击打那疯子的背脊,疯子没有神智,被打伤了也不懂得放手,只是癫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黑衣人黑袍簌簌一动,猛然伸出一手,五指如爪死死按住那疯子的天灵盖。
谢留尘这时已退到假山范围,回身望见此等场景,大喊了一声:“不要杀他!”又对那疯子吼道:“快走啊!不要命了?!”
那疯子又突然间听不懂了,只是死死抱住那黑袍人,哈哈大笑。双脚更是紧紧夹住那黑衣人的双足,令他举步难行。
见这个疯子自找死路,谢留尘无奈至极,只好又折返回来,挥剑斩向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松开手,转身躲开一剑,与他再度打了起来。
那疯子得了解脱,呆呆然望着打得全然忘我的谢留尘二人,哈哈一笑,又如往日一般,扑腾一声,跳下湖面。
他这个跳湖举动可惊动了那黑衣人,那道黑影一滞,黑袍下的身躯似乎往湖边望了一眼,随后格去谢留尘的一式剑招,竟不知为何,莫名抓住他的一手,便要将他带入湖中。
谢留尘死命挣扎,那人却似有一股执念一般,一心要将他拖进湖水中。谢留尘被这种无赖一般的缠法搞得毫无挣脱机会,扑腾水声再起,双方齐齐跌落湖水之中。
谢留尘在那黑衣人将自己拖入湖水后,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便一个使劲,用力踢开了那名黑衣人,径直游上湖面。在将要破出水面之时,又被在湖里的黑衣人抓住一脚,狠狠地拉了下去。
谢留尘无比苦恼,在水中飘来荡去,苦思解脱之法。眼下最好的脱身之计便是杀了黑衣人,离开湖中,去与崔明若回合,但他又觉得黑衣人是人族修士,实在不好对他下手。
如此犹豫不决间,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循着当日记忆,往那个巨大蚌壳游去。黑衣人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二人在又黑又重的湖中缠斗已久,却不知为何全然不见那个天衍宗的疯子。谢留尘无暇他顾,一路深入水面,来到水压深重之处,触摸到那个熟悉的坚实壁垒,将其掰开,一个闪身,躲进了那个蚌壳中。
可惜水下用力受制,他尚来不及将蚌壳阖上,那名黑衣人已经来到外面,以极其敏捷的身法,一同钻了进来。
他一进来,脚根尚未站稳,又开始对谢留尘狠下杀招,好在魔气在水中也受了限,无法遵从主人的意志自由发散。
谢留尘左躲右闪,双足深深陷入细密的泥沙中。他卸下一道悠悠荡荡的魔气,微微喘息,大为恼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那黑衣人不答不应,杀招凛冽而至,谢留尘几度退后,万般不肯下杀手。他当然可以如杀了半蚩一般,召出体内力量杀了眼前人,然而这么一来,他又有了杀害人族修士的罪名。虽说修士之间互相杀害不同于对凡人下手,是不会触犯天谴的,但是按照秋水门定下的四陆门规,他也要受罚一次。若教商师兄知道,他肯定又要为自己承担罪名了。谢留尘不愿意再让商离行为难,于是一忍再忍,始终不肯出手。
他开始循循善诱:“你是人族修士?为何来到北陆?你知道秋水门吧?秋水门的商门主有权缉拿杀害无辜人族的修士,你这样针对于我,秋水门肯定要拿你问罪。”
谁知他不提商离行还好,一提这个名字,那个黑衣人下手反倒更加猛烈,因魔气无法受他随心所欲的指挥,他便自怀中抽出一剑,对上谢留尘的修明剑。
谢留尘暗暗印证自己先前想法:“果然是剑修!”
既然双方都是剑修,又同时有剑在身,谢留尘便也不再犹豫,在蚌壳中与这人比起剑来。
过了几个回合之后,谢留尘趁其不备,一剑挑落,直直刺向黑衣人前胸。
那黑衣人突然僵住一般,不躲不闪,让那柄剑正刺中了他的前胸,谢留尘一个惊诧,刚想抽剑,那黑衣人却像失了魂一般,伸手死死抓住修明剑剑锋,往自己胸口扎去,眨眼之间,修明剑毫不停留地贯穿了他的身躯。
谢留尘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那黑衣人前胸黑袍被割出一个大大的口子,衣襟散乱,从中飘飘荡荡,飞出了两张雪白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