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中介小哥奇怪地问,“那我怎么不知道,你没问他新业主的联系方式。”
“问了,人说不方便给,而且还说了,业主肯定不会卖,让咱以后少打这套房的主意。”
自家老房原来这么抢手么?照道理说,好像不应该,反正向荣是不大相信的,之前的疑惑再度浮了上来——没准打一开始,周少川就是幕后的真正买主,他出钱不留名,目的旨在为了帮自己留住曾经的家,以及曾经的那份美好回忆。
那就真的是用心良苦了,堪称事事都替他提前想到了。
一间平平无奇的老屋,仿佛在一瞬间就变身成了一座山,积压在心上,倒也有千斤的分量,而周少川的情深意重呢,终他一生,到底还能不能还得上?
菜搁在案板上,他又无心去做了,翻出一盒周少川留下的烟,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他试图在一阵吞云吐雾中,得到了一点释放和慰藉。
思绪延着昨夜所想继续翻涌,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掐架,当先一个蹦跶着高叫道:“有什么大不了,怎么就不能一起同甘共苦,好好奋斗,珍惜眼前人,俩人在一块,有商有量的什么困难都能度过!”
另一个小人立刻跳起来扇了他一巴掌:“你是跟人家同甘,人家却跟你共苦,要点脸吧,有这么玩的么?就算达到年薪三十万也得熬上四五年,这四五年里摆明了要靠人周少川接济,人以前过得是什么衣香鬓影的好日子,现在呢,就跟你在这间老房子里小富即安,男朋友热炕头?你这是自私,是坑人!”
前头的小人犹不服气,捂着脸嚷嚷道:“那周少川乐意,他甘之如饴,两个人本来就该互相扶持……”
“扶持个屁!”后头那小人冷笑着截断了话头,“人家扶持你,你能扶持人家什么?生病的妹妹要你养,自己还得奔前程才能有饭吃,你这种人就没资格谈恋爱,校园里不负责任的谈过就算了吧,现在出了社会,背着一身债,还有心思搞这个?人周少川回去继承事业多好,以后什么合适的人碰不着,有必要在你一棵树上吊死,蹉跎年华?”
向荣深吸了一口烟,暂时驱散了这两个掐得不亦乐乎的小人,只是夹着烟的手微微有点抖,他知道最终的决定太难下,难到多想一刻,心就一寸寸地坠着疼,恰在此时,手机响了,是杨曦传过来一张图片,列明了向欣必用的靶向药,以及其他必须的辅助药名称,还有费用,算下来,一年大概需要30万出头。
向荣回了个“收到,谢谢。”,之后往椅背上疲惫地一靠,脑里的小人适时地在耳畔低声说道:“还是放手吧,你有前程要奔,未来几年可以预见有多疲于奔命,节衣缩食,没必要牵连人家,何况你也搞不定翟女士,有那心力再去提防么?万一再搞到向欣头上,你是打算抱憾终生还是打算和周少川成为一对怨偶?”
怨偶……黄豫昨天才说的话,今天已被验证过有两项属实了,所以从事物的发展规律去判断,怨偶应该也就在不远处,未来可期了……
“你现在就像棵病树,沉疴满身,真的别再耽误人家了。”
小人说完这句话,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向荣沉吟了良久,掐灭了烟头,在最后一丝烟雾缭绕中,目光陡然变得清冷且坚定了起来。
两天后,向荣约罗贺在办公室附近吃了顿晚饭,罗贺已经离职,打算南下去广州重新开始,正想跟向荣来话别,不想后者却提出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罗贺本意是愿意的,但自己新到一个地方,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不好说,向荣目前的工作又很稳定,没必要非跟他抛家舍业、颠沛流离,他于是问起向荣为什么要跳槽。
向荣直言不讳,他此番想请罗贺吃饭,就是想让对方帮忙推荐一个外地的工作,越远越好,工作强度大也无所谓,只要能赚钱就行。
罗贺露出了一点惊讶,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还是询问了一下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想了一会儿。
“有倒是有,第一年就年薪30,也符合离北京远这个条件——就是有点太远了。前两天我同学刚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毕业生推荐,是xx集团,他们要在非洲做几个项目,最近急着招人。”
“可以啊,”向荣当机立断地说,好像慢上一秒就会后悔了似的,“xx集团的项目都不错,非洲挺好,我正想看动物迁徙呢,那我把简历再发您一份,麻烦您帮我推荐一下吧。”
“你真要去?”罗贺有点不解了,因为绝大多数的北京男生都不愿离开家,何况还是一杆子支到了鸟不拉屎的非洲?
“愿意,”向荣点了点头,“我爸妈不在了,也没什么牵挂,趁着年轻,想多出去走走看看。”
走走看看固然是托词,可是能走那么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向荣心里其实很忐忑,跟周少川提分手的成功率太低,现有的那些个理由,对方绝对都能一一驳斥掉,并且完全不当作一回事,那就只有不告而别了,然而国内虽大,能去的地方也不外乎一、二线城市,要是成心想找,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不仅是跨国,更是跨大洲大洋,周少川就算再执着,恐怕也决计想象不到,他会直接把自己发配到地球的另一个角落。
一周后,向荣通过了笔试,很快面试也顺利通关,负责人给他办了入职手续,交代半个月后的行程,一面拍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