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
谢朗望着陈雩笑,黑雾笼罩的瞳仁里,是陈雩的倒映,“这是我给你一个人的特权。”
“那我问了,”陈雩伸出一根手指,“先用一次。”
谢朗莞尔,“多少次都可以。”
换个姿势,手肘撑在枕头,“对了,刚才你好奇的那件事,我先告诉你。”
“好。”
陈雩注视他,竖起耳朵,认真听。
“在告诉你以前,”谢朗忽然朝陈雩伸出手,“小鱼,你的手给我一下。”
“???”
陈雩不明所以,“要做什么?”
然而问完,没等回答,还是乖乖先把手伸出去。
全心全意信赖。
谢朗直接握住,又合拢五指,将它包在掌心,“稍微,给我一点勇气。”
过了会,“我想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说。”
谢朗的语气轻飘飘的。
陈雩没有思考,本能将另外一只手也伸过去,搭在谢朗手背,“现在是两份勇气了!”
这个老式小区离马路还有一段距离,这栋楼又在小区最里面,几乎听不见马路汽车的引擎声,偶尔从楼下传来几声猫叫,给午后更添几分慵懒。
阳光从玻璃投进来,光线里r_ou_眼可见浮尘飘在空中,忽上忽下。
谢朗终于开口,“没人要我。”
“对我妈来说,我是扫把星,是天煞孤星,碰到就会倒霉,接触了会死,她宁愿没生下过我,而对我爸来说,我是个工具人,只要完美就好。
完美的像个瓷娃娃,摆在那里,被人赞美,被人夸赞,他脸上有光,就是我应该做的。
他最爱女人的孩子,享受最好的资源,最优秀的教育,却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他需要我。”
嘴角掀起一抹嘲讽,谢朗突然笑了,“不过我才没那么听话,我就喜欢跟他对着干,踩他底线,触他逆鳞。
都是因为他,每个人才变得不幸。
后来,我半夜拎着刀,站在他最爱的女人面前,把她吓到,我爸大骂我是疯子,就被赶出来了。”
陈雩呼吸一怔,心脏骤缩。
疼得厉害。
谢朗闭上眼睛,又记起那些他无论如何都想忘记的事。
他一度很怕睡着,梦魇一直与他朝夕相伴,他睡着,就会跑出来,噩梦不断。
一会是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死的人不是你,我宁愿没生下你——”
一会变成女人恶毒无比的耳语:“又有人因为你出事了,跟你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坠入深渊。
无处躲藏。
他无法呼吸,生不如死。
他用最锋利的刀划开自己手腕,鲜血流出来的瞬间,忽然感到轻松了,前所未有。
不疼,一点也不疼。
他甚至很清醒,清晰的感到体温流失,呼吸衰竭,死亡即将到来。
他放松的微笑,等待解脱。
陈雩动了,来记到谢朗面前,轻轻拥抱他,只坚定说了一句,“你不是疯子。”
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能懂原主,能和原主共鸣,是因为和原主共享记忆,相当于经历原主所经历的每一件事。
但他没有真正经历谢朗所经历的,看他所看、听他所听的,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慰。
他只是觉得,很难过。
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生疼。
谢朗轻描淡写的话语里,省略了很多事,一字一句去深究谢朗那些话,能还原出来的真相,已经令人遍体生寒。
他当初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决心,往自己手腕划下那么深的一刀?
而且只有一刀。
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