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临近下班但还没下班,杜景舟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怎么提前下班的。开了车,应该打了叫他一起吃晚饭的主意。
但关江对这视而不见,问道:“杜医生怎么这时候有空,找我有事?”
杜景舟微笑,真的说:“有事。”
关江做了个“哦”的嘴型:“说吧。”
杜景舟拍了拍肚皮:“先吃饭。”
还是走到吃饭这一步。关江看看诊所里面,又看看杜景舟的车。衡量很好做。他推开半扇门,朝里面说:“早点下班吧,锁好门窗。”
杜景舟笑眯眯地看着他:“上车吧。”
“你妈妈最近好吗?”还是上次的川菜馆,连菜也点得差不多。关江点完了,把笔递给杜景舟,仿佛顺便,问道。
后者点点头,应付含糊地说一句“还好”,手上很快勾好自己要点的,叫来服务员下单。
“她一直就那样。”服务员走后,杜景舟抬头望着关江,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之前她可能是太压抑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很清楚,知秋就跟她的亲女儿一样,就这么没了,她受不了。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知秋,我也对不起知秋。加上我们这一年冷冰冰地处着,她没有地方说话,心里憋了太多东西——小关医生,你别觉得有愧疚,你已经给她很好的帮助了。”
关江听了,不置可否地点点下巴。
安静少顷,杜景舟反问:“小关医生呢,最近好吗?”
“我?”关江说,“我也就那样呗,整天和牙齿打交道,蛀虫是我的好朋友。”
杜景舟笑了,好像被他逗笑似的。笑完了,道:“听说你把咨询服务给摘了,怎么?为什么不做了呢?”
关江摊摊手:“不想做了,我不合适。”
杜景舟说:“何以见得?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你很多病人也这么说。”
“不是那么回事儿。”关江摇摇头,神情是认真的,“心理学是我无聊时选的辅修,本来就是给自己用的,没想拿去糊弄别人。我那时候的老师也说过,我这个人不适合做这一行,连我去职业资格证,他都皱眉头反对。”
杜景舟说:“证多不压身啊,为什么反对?”
“怕我害人害己。”关江干脆的说,眼角往对面瞟,犹豫小片刻,又道,“你不也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吗?”
杜景舟挑了挑眉梢:“我几时说过?”
“你嘴上没说,心里一直这么认为的。”关江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不合适做这行,不代表我没这份能力,你心里想什么,我看得出来。”
“哦。”杜景舟不置可否,淡淡回道。
店里上菜还是那么快,他们点的单陆陆续续送来了。两人便中止了闲聊,偶有发言,都是关于菜。服务员来了两三趟后,热菜冷菜和饮料便都起备。
“那我现在在想什么,小关医生也看得出来吗?”关江的筷子扒开毛血旺表层的香料,忽然听到杜景舟问。啊?这么出其不意的?
他抬眼望向对面,只见杜景舟垂眸望着同一份菜,筷子也在那层香料里扒拉。然后,他给他夹了一整片毛血旺,目光迎上来,带笑。
“小关医生,你愿意的话,就回答我。不愿意的话,当我没问。”
废话。关江暗骂。可是空气里弥漫的已经不再是川菜辣椒的香味了,而不可抑制地变成某种甜的、腻的、挠人的小分子。它们蛰他的心,又痒又酥,甜而有毒。
他早就知道,有一个时刻很大概率会到来。从那个雨天,杜景舟进门差点撞到他身上开始就知道。榕安城这么小,出门走一圈就看完了半城人。他们只需要看对方一眼,就明白,他们是必然会搅在一起的人。
可这个时刻到底什么时候来,他没有多想。
是在陈薇的就诊中,慢慢暗渡陈仓?是他们中的谁主动出击,先过一遍你来我往最后水到渠成?又或是哪一天电光火石,借点什么,直奔主题?
——总之,原以为不管怎样都不算意外的。可这一刻,竟然在一盘热气腾腾的毛血旺里到来了。这好像还是出人意料了些。
关江舔了舔唇尖,品到一点干涩的味道。“嗯。”他动了动嗓子,低头咬了一口杜景舟给自己夹的毛血旺,草草嚼两下,囫囵吞下去,再抬起头。
“杜医生,我建议,我们冷静一点。”他故作冷静。
杜景舟听了,眉睫往下阖了一点,不语。像在思考。
关江将剩下的毛血旺细嚼慢咽,都吃完了,杜景舟还是那样。他顿了顿,用筷头敲敲桌面,说:“唉,要不,下一顿我请你,行不行?”
杜景舟忽而掀起低阖的睫,看向他,笑着回答:“好啊。”
第7章 乍见之欢6
后来他们开始进行姑且可称为“约会”的流程。常常一同出去坐一坐,有时候是吃吃饭,有时候喝点小酒。更多情况下,只是单纯见个面,并不定下要做什么。因为杜景舟往往会中途离场,他为此很是抱歉,关江便慷慨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这样的情况发生三四次,杜景舟心里生了个逗一逗他的问题:“这种情况,你能适应吗?”可问题成了型,也只是放在肚子里而已,真见了关江,就说不出来。他嘴上功夫的上限,估计也就在上次那个水平了。
不过,关江看起来挺适应的。有得几次,就主动把约会地点都改到了医院附近。每次见面,他总会拎上一袋水果,说是顺便。果子买得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