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条罪名,任选一条,都是让柯卫卿吃不了兜着走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获胜归朝,现在恐怕已经直接送到刑部处置了。大燕的军法向来严苛,一是一,二是二,什么也耽误不得,从不会法外开恩。
柯卫卿默默地受着刘长修的侮辱之言,他被关在发霉黑暗的牢狱里整整八日,从狱卒泄露的口风中,就已经明白他是得罪了赵国维,所以落得这个下场,虽然知道赵国维为己谋权,残害忠良,却不知道诬陷的动作来得这么快,这么绝,足让人百口莫辩,只有认栽的份。
不过,柯卫卿并不怕用刑,他说的都是事实,下士回答的也是事实,这两者的事实结合一起,才是事情的始末。
柯卫卿直视向刘长修,眉头微皱,但语气平稳。从东林堡勾结附属灵泉国,烧杀掳掠、有意制造内乱说起。
到攻打时,遭遇的实际困难。若是执意强攻,只能是鱼死网破,死伤无数。
讲到最后一战时,刘长修不觉听得两眼发直了,胡须难掩激动地抖动着。炮火连发,箭如雨下,全军奋不顾身,厮杀于山谷之中,「铜头」毫无防备,阵脚大乱,仓皇从密道出逃,身上还带着灵泉国的叛变密函。
柯卫卿不但获得至关重要的罪证,还解救了堡内的无辜百姓千余人,因要帮助他们重建安身之所,这才耽误了返朝的行程。
百姓们听说柯中郎将受到朝廷苛责,便请了乡绅、名士上书请愿,力保这位天大的好官!只不过这些脏兮兮、沾满泥土、油污的手印簿子,压根不会送到皇帝那里去,都由吏部扣押下来,最后送进了赵国维的手里。
此时,恐怕已经化作一团灰烬了吧。
「j-i,ng彩!说书的都没那么好听!」刘长修一拍堂木,也是为自己回回神。
「我说的都是实事,你大可向士兵核实。」
「怎么?藐视朝廷不算,你还藐视本官的审理吗?跪下!本官了解的就是事实!」刘长修啪地摔出一块权杖,「来人!先给我打二十鞭子!」
两个粗壮的衙役互相看了一眼,深知这又是一个得罪赵国维的倒楣蛋。于是,拿过刑台上,泡有盐水的铁鞭,对着柯卫卿的脊背、大腿,便来回猛抽了起来。
鲜血立刻浸透了柯卫卿的衣衫,皮r_ou_被撕裂的声音,尤为惊心。但他执意不跪,咬牙站着,刘长修大怒,说要打得他跪下为止!
最后,一个衙役狠狠踹了柯卫卿的膝盖,他才扑倒在了地上。
一张罪状放在托盘内,书记拿过红泥,要求柯卫卿在上头签字、画押。
柯卫卿抬起满是汗珠的额头,视线一度模糊,但依然能看到「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流放边塞」等等字眼。
「我不认。」柯卫卿倔强地道,吐出一口血沫,「延误归期是有罪,但我何时通敌?」
「你少嘴硬!快!抓着他!」刘长修一拍案,正想发落之时,一声清脆嘹亮的「圣旨到!」,让他慌忙起身,整理官袍,与一众衙役恭迎堂前。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柯中郎将,平虏阻滞一案,经吏部详细调査,确有怠忽职守之罪,但念及生擒匪首,亦有功劳,故罚削其三年俸禄,降至从九典察史,望其闭门思过,以将功补过。至于张虎子等人,交由吏部另行处置,钦此!」
刘长修愣住了,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会儿在判决呢?还替他判罚了柯卫卿。
比起流放边塞,这小吏的处罚可是轻了不少,但相比柯卫卿之前的官爵,那就是天差地别的重判了。
从正四品掉到从九品,还转成了文官,和那些不入流的郊野官吏有何区别?竟然分去北……那边比冷宫还冷,一年到头,可是连皇帝的衣袖都摸不着。
「柯卫卿,还不来接旨……」通传的太监,极不客气地呼喝道。
「罪臣领旨,甘愿受罚。只求公公能在皇上面前,多为张虎子等人洗脱罪名……」柯卫卿屈膝跪在地上,浑身是血,但仍然希望透过这个传宣官,把自己的请求透露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