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驶出多远,长街那边,由远及近,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马车被要求停下盘查,许观尘掀开帘子,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那是两个军营的小队,为首的人一开始见是宫中的马车,后来又看见马车里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心下明了,抱拳道:“问小公爷安,臣奉命,例行巡查。”
许观尘点点头,应了声“好”,带着飞扬下了马车。
那人仍是抱拳:“多谢小公爷。”
许观尘看向他:“往常并不曾这样盘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臣只是奉命行事,这条街上往来,都要例行查问。其他内情,一概不知。”
许观尘了然,他或许是不知,又或许是,瞒而不报。
既然他不愿意说,许观尘也不再逼问,待他们结束盘查,便上了马车。
此时城中灯火渐起,他再回头看了一眼,在街口盘查的队伍也点起了火把。
马车径直入了宫门,第三重宫门外,守城的却是裴将军。
“舅舅?”许观尘掀开马车帘子,“怎么……”
裴舅舅面露急色:“等你呢,此处说话不便,回去再说。”
“诶。”
将裴将军让上马车,飞扬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不想挨着他。
只是今日,裴将军紧锁眉头,也没有作弄“肥羊”的意思。
马车一路到福宁殿前,下了马车,一面往殿内走,一面低声说话。
裴将军道:“之前刺杀西陵三皇子元策的刺客,停云镇那边,今日中午就捉到了,方才传来了消息。”
“是?”
殿中灯火通明,萧贽却不在。许观尘想着,他大约是为这事儿,又去了勤政殿。
裴将军定定道:“是钟家的人。”
许观尘一愣:“什么?”
见他模样怔怔的,裴将军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是雁北钟家,你表兄钟遥的钟家。”
许观尘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还是请舅舅把事情,完完全全地说一遍。”
他二人在桌案两边落座,裴将军道:“我们这边的人,那位小王爷萧绝,昨儿傍晚才到的停云镇,昨儿晚上,元策就遇刺了。”
“他一遇刺,时辰又正好与咱们的人来的时辰撞上,他带来的那些人就不依了,非说是咱们梁人有意报复,把驿馆全围起来了。还把元策掖得死死的,我们连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今日早晨,咱们那边的人据理力争,还说一定会帮他抓住刺客,那位小王爷拍着胸脯说,刺客绝不是咱们这边的人。”
“事自驿馆而起,自然先从驿馆查起,于是两边都派了人查,查来查去,整个驿馆,就少了一个人。”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响:“该不会是……”
“那个人叫陈舟。”裴将军拍了一下桌案,“他原本是钟遥带来金陵的人,后来不知怎么的,陪萧绝走了一趟停云镇,一直跟在萧绝身边……”
“怪我,怪我。”许观尘扶额,懊悔不已,“当时钟遥要指人给他,我应该再看看的。”
“整个驿馆,只有那个陈舟不见了人。今日中午,就在停云镇后边的沙丘里,发现了他的尸首,还有一封血书。”
“证据确凿,他自个儿在信上也承认了,他与元策有杀父之仇,所以他行刺,给他爹报仇。”
“可是这个陈舟牵连得太广,他爹是萧绝父亲、端老王爷的部下,他爹随端老王爷战死之后,他就跟了钟遥。不论是端王府,还是钟家,在雁北与元策都有大仇。”
“他去行刺元策,说是为父报仇可以,说是受端王府指使、受钟家指使都可以。西陵人就抓着这个不放,原先那位萧绝还拍着胸脯说不是咱们这边的人,现在是麻烦了。”
“西陵人说陈舟一定是受端王府或者钟府指使的,还说前些日子,钟遥与钟夫人来金陵,是早就有所谋划。要咱们一定发落了这两府,给他们个交代,否则他们在金陵待不下去……”
“不行。”许观尘猛地抬眼,“处置了钟府,那雁北……”
“那是自然,钟家守着雁北守了十来年,忽然之间,处置了钟府,给他们可乘之机,也动摇咱们的军心。”裴将军长叹一声,“西陵人如今调转了马头,不依不饶,若是要打,我们自然是不怕,只是又要回到原先那样的情形,百姓苦啊。”
许观尘问道:“陛下怎么说的?”
“先将钟府与端王府里一众人等……圈起来,送去雁北、让钟将军暂时卸甲的诏书,勤政殿还在商议。”
许观尘喃喃道:“难怪……”方才他在长街上遇见的那个小队,分明是去钟府的。
他想了想,又道:“舅舅没有去勤政殿?”
“没有。”裴将军道,“我同那群文臣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圈禁卸甲的主意,都是他们想的。”
朝里两派,主战与主和,文臣大多是主和派,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也是寻常。
许观尘再问:“那元策,到底伤得怎么样?”
“还不知道,他们还是把元策藏得死死的,谁也见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死了。那个陈舟,倒是以为元策死了,大仇得报,才自尽的。”
“这样。”许观尘点点头,“萧遇之该有打算,等他回来罢。”
可是再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许观尘撑着头,想了很多事情,最终站起身来:“舅舅,我去勤政殿看看。”
他到时,勤政殿殿门大开,朝中几位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