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互相见了礼,明兰便和顾廷烨先进了东次间,盛紘和王氏正坐在临窗炕床上,含着笑容受了他们俩的跪拜磕头。
王氏笑容可掬的望着顾廷烨,道:“我家明兰,没给将军添麻烦吧?”
闻听此言,对旁的盛紘身子僵了一僵,他真佩服自己这位太太,除了华兰,剩下三个女儿三朝回门,王氏全都用一样的台词开场。
差别不过是,对着梁晗,她是吊梢着眉毛,一脸收债的口气冷哼:“我家墨兰没给你添麻烦吧?”对着文炎敬,她是火热着眼神,一脸热切期盼的柔和威势:“我家如兰没给你添麻烦吧?”最后对着顾廷烨,她半含讨好,半带敬畏,口气绵软。
盛紘无语。总算明兰是他最后一个女儿,是以,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这话了,谢天谢地。
顾廷烨的回答很上道:“明兰知礼懂事,温雅恭顺,家中老少极是喜爱她。”
明兰低着头翻白眼,她私以为,这两天她最j-i,ng彩的表现全在床上了。
“……瞧你们一个个成家立室,为父也放心了。”盛紘捋着胡须,朝顾廷烨微笑道,“若以后我和她母亲都不在京城,你可要多担待明兰这孩子。”
“父亲……您要外放了?”明兰心头一动,轻声道。
盛紘满意的看着明兰,要说他这女儿的确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他笑道:“你大哥哥在翰林编修已满期,前几日传来消息,不是授侍读侍讲,便是入六科为给事中历练历练,我们父子同朝为官多有避讳,还是老父让一让罢,哈哈……”
他这话虽是朝明兰说,眼睛却是看着顾廷烨的,顾廷烨心里透亮,沉吟片刻后道:“岳父所虑极是。翰林院清贵,进讲经史,草拟机要,六科给事中务实,抄发章疏,稽察违误,俱是位卑权重之所。则诚舅兄为人慎敏,不计哪处,必能应当。”
盛紘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后神色更加和蔼可亲,携着顾廷烨又多说了好些话。
明兰明白盛老爹的打算,盛家若能出一个阁臣,那就身价百倍了。据她所知,进内阁大致有两条路,一条是由进士入翰林,从皇帝身边的侍读侍讲一路熬资历到翰林大学士,直至入内阁,还有一条是翰林庶吉士期满后,入六部或六科实力办差,再一路熬资历升职,期间或可能外放一两任历练,然后累积资历直至六部侍郎或尚书,接着就可能进内阁。
长柏行事内敛谨慎,本来他的顶头几位上司大学士都是海家门生,有他们照看平步青云定是无虞,谁知在‘申辰之变’中几乎全军覆没,是以盛紘需要顾廷烨稍微表个态。当今天子强势,长柏又根正苗红,科途正当,纵算没有内阁人脉,只要皇帝心里有数,什么都好说。
明兰心底默念,这就是家族的力量!在不断联姻中结成势力,古代贵族阶层中,再没有比血亲姻亲更直白有力的权势纽带了,听着很庸俗可笑,但却是真理。
古代礼法以宗族为单位,讲究举贤不避亲,因为一人犯错,可能牵连三族,范围宽些要九族,运气不好碰上个别特有x_i,ng格的皇帝,第十族的学生老师也可能炮灰。既然注定要一起倒霉,自然要有福同享。是以,只要亲戚不是太烂,或有才能,帮人就是帮己,相互提携,帮衬,家族才能前后相继,长盛不衰。
贾史王薛四家覆灭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四个家族自第三代起就全都后继无人,没一个能拿得出充场面的,贾家好歹出了个贵妃女儿,王家多少有个官至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唯一能读书的贾珠早早挂了,其余呢,为几把扇子弄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贾赦?打死人的薛蟠?勾搭王爷男宠的贾宝玉?惹祸生事倒是一个比一个能。
没有后继者的家族,衰败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兰能听懂,所以安静待着,王氏却不甚明白,不禁有些无聊,她本想摆摆嫡母派头,当着显赫女婿的面教训明兰一番,可却被盛紘抢去了话头,从国家命运到民族前途,一句接着一句,她始终c-h-a不上嘴。
好在过不多久,外头正堂上等着的众人就涌了进来,袁文绍和长梧等人笑着进来起哄,言道酒菜都快凉了,盛紘瞧着也说的差不多了,便笑着随众人到外头吃酒去了。
明兰则被女眷们拉着在内堂宴饮,丫鬟们摆上供七八人坐的如意黑漆木圆桌,待上菜后,大家围坐着边吃便说笑起来,王氏拉着明兰坐在身边。
在座都是妇人,看了眼明兰这幅模样,心里俱是有数,或有艳羡,或有酸意,或有欣慰,各人各有深思。
墨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明兰看,但瞧明兰一身大红真丝织金鸾凤云纹广袖翟衣,罩着薄如蝉翼的金丝绣花团凤褙子,梳着朝天如意髻,簪着五凤朝阳的紫金展翅飞凤挂珠大钗,耳上缀着流苏赤金耳环,拇指大的红宝石明晃晃的人眼花;临出门前,顾廷烨还往明兰手上塞了六七个金玉宝石戒指,弄的明兰都不好意思伸出手来。
这身装扮不止华贵显赫,且非上品级命妇不可穿戴,墨兰看的心里极不舒服,脸上偏要装着十分愉快,频频与明兰搭话。
明兰忍着头晕,索x_i,ng端起酒杯来转身,看着王氏的眼睛,清声诚挚道:“这第一杯酒,女儿先敬太太,明兰幼时病弱,若无太太和大姐姐悉心照料,怕这条小命早交代了!明兰这里谢过太太了!”说着,酒杯一仰而尽,这番话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