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眼珠子瞬间凸出,满脸惊诧。
“多少?!”
发声询问的却不是孔颖达,而是随着他进来的聿明老头……
这老头的表现比孔颖达还震惊,一把将裴行俭手中的账簿抢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脸不可思议。
“一千五百九十万贯?!”
这一次,俩老头异口同声,实在是不可置信!
房俊奇怪的看着聿明老头:“聿明氏也关心殖货么?本侯还以为你们都是世外高人,斩断红尘、六根清净的那种。”
聿明老头瞪眼道:“那是和尚!况且和尚还得靠着香油钱吃饭,何况是聿明氏?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总不能自己种什么吃什么,寻常的买卖交易也是必要的。”
房俊点点头:“是啊,单单令孙女的那一张嘴,一年就得吃不少钱……”
想起吃货聿明雪,房俊就一阵头痛。
不过那丫头这几天都不见人,难道是转性想要当一个大家闺秀了?
聿明老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聿明氏可没那么多好东西吃,丫头从小爹娘死得早,跟着老朽餐风露宿,也吃了不少苦。不过到了你这里每日里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吃馋了嘴,再也吃不下以往的粗茶淡饭,所以就赖着不走,你怨的谁来?”
房俊目瞪口呆:“和着怪我咯?”
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位姑奶奶,还特么有错了?
聿明老头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你的错,你得负责。”
房俊怒道:“本侯负什么责?难道还得养她一辈子不成?”
他算是被聿明氏一族的奇葩脑洞折服了,那小丫头不着调儿,这个老的更是随心所欲,也就那位大帅哥聿明雷正常一些,可以交流。
“对了,这几天为何不见聿明兄?”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聿明老头顿时恼了,指着房俊的鼻子骂道:“你这娃子太过奸诈!老朽好心好意的领着族人前来帮你,结果你却用一些胡说八道似是而非的话语乱了我族中后辈的天道之心,着实可恶!”
房俊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
这件事儿说起来,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对于一个虔诚的追求无上天道、做梦都想成仙成圣的人来说,将其心中那一份坚定的信仰彻底动摇,实在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当聿明雷发现自己所执着追求的天道原来还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对人生的怀疑、对信心的动摇,必然是非常痛苦的折磨。
不过房俊自然是不肯认错的。
他反问道:“本侯有说错什么?”
聿明老头顿时语塞。
说错了么?
按照聿明雷的复述,房俊的话语自然不算是错的。哪怕这个时代的世界观非常扭曲,但是也不妨碍有一些思想激进的人去质疑这个世界。
很不幸的是,聿明氏就是这么一个既有极尽的思想、又有聪明的头脑,更有博学的知识来推翻现在的世界观的一群人……
山有尽头,河有尽头,为何海没有尽头?
若是有尽头,那尽头之处是什么?
是蓬莱仙岛?
亦或是一片荒芜?
那天的尽头在哪里?
地的尽头又在哪里?
这种问题一旦在脑子里生了根,就会无时无刻的都在想着寻求答案,偏偏在这个时代,这种问题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对于聿明家的这些学霸来说,越是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就会越是执着。无上天道的探寻便是这样一个似乎永没有答案,却永远都不会放弃的一个问题!
于是乎,现在全族的人都魔怔了……
聿明老头岂能不怒?
偏偏房俊的话语还真就没有错,想要推翻他的话,只能是自己跳出来,对他的话语无视。
可是这种哲学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大坑,聿明家这种最讲究哲学思辨的家族,进去了容易,可是想要跳出来就难了……
孔颖达突然对着房俊冷笑:“自作聪明的小子,被人骗了尚不自知,简直可笑!”
裴行俭和聿明老头都诧异的看向孔颖达,不知这位夫子为何口出惊人之语。
房俊笑吟吟问道:“何以见得?”
孔颖达板着老脸,指着聿明老头手上的账簿,讥讽道:“以往世人皆传房二郎乃是财神转世,能点石成金,老夫也曾深以为然。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一千五百多万贯?呵呵,你也真敢想!朝廷一年不足三千万管的税赋,乃是现钱、布帛、麻布等等物品的总和,江南之地再是富裕,也不可能拿出一千五百万贯的现钱!”
裴行俭点头道:“夫子所言极是,不说一千五百万贯,便是半数,也极为困难。当初大总管令那几家拿出六十万贯来赎人,便已经是大费周章,这么多的钱,定然是拿不出的。”
孔颖达愕然道:“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提醒这小子,反而让他自作聪明?”
这么多的现钱,江南士族就算是刮空库府也决计是拿不出的,想要对上数目,那就只有以田产、房舍相抵。可是田产乃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所在,就算那些士族愿意白白给你一百万贯,也决计不会拿出十万贯的田地抵给你!
如此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图个账目好看,实则却根本收不上钱来?
怎么算,房俊这都是一笔烂账。
房俊笑而不语。
孔颖达恼了,拍拍桌子,愤然道:“两个毛娃子,跟老夫卖关子是吧?到底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