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房俊便于李恪告别,船队一分为二,一队顺江而下直抵苏州,现在海虞镇修整;另一队则由房俊亲率,溯江而上前往姑孰城,勘察当地的铁矿。
码头上,李恪忧心忡忡道:“最近宣州一带不太平,山越人蠢蠢欲动,本王总觉得他们要搞事情。你一定要当心,注意安全,山越人虽然只是山僚,但民风剽悍,一旦发起暴動破坏力不容小觑。”
房俊心头一凛,山越人?
不由自主的脑海就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以及那一抹神秘的纹身……
这个时代,正统阶级习惯将所有的不归王化的山野之民统称为僚人,山越人亦是僚人的一支。
“殿下放心,微臣早有准备。”房俊看了看身边刘仁轨、席君买、刘仁愿这三大战将,信心十足。苏定方和裴行俭被他派往苏州,先行整顿。
李恪一直佩服房俊的办事能力,见他信心十足,也就不再多言,抱拳道:“若是有事,遣人来送信即可,本王定然全力相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郎,珍重!”
“殿下珍重!”房俊亦拱手为礼,转身踏上跳板,上了五牙战舰。
五牙战舰缓缓驶离码头,房俊伫立船头,知道岸上的李恪身影渐渐模糊,这才转身进入船舱,沿着楼梯上了最上层的船楼。
江水辽阔,船队浩荡,一路溯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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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烈烈,漫江碧透,水鸟掠空,鱼翔水底。
五牙战舰的船头犁开青绿的江水,向两侧船舷分出洁白的泡沫,乘风破浪,如离弦之箭。
房俊站在船头,看着浩荡辽阔的江面,心中感慨,一千五百年前的长江水真特娘的清啊,怪不得诗人张籍能写出“长江春水绿堪染”的诗句,放在后世皆认为是夸张的描述手法,但是当你真正能够放眼一千五百年前的长江,才知道什么叫做壮美!
此行的向导是房府的工匠,叫做韩奔。
韩奔四十几岁的年纪,精瘦矮小,是房家铁匠当中手艺仅次于王小二的高手。便是他前来姑孰城建立房家在此地的第一座铁矿和第一座铁厂。
“前方便是牛渚矶,因江心有一处泥沙淤积的江心洲,江面狭窄,因此水流湍急。”
房俊极目远眺,便见到一处阔达的江心洲出现眼前,江水被江心洲一分为二,河道变窄,水流果然湍急起来。
以五牙战舰为首,船队向左侧河道靠拢,刚刚绕过江心洲的尖角,便见到长江宽旷的江面上,陡然耸立一片入云的绝壁,峰峦连绵,气势雄伟。江边乱石堆间旋涡套叠,回波涌起,雪浪拍岸。
山峦秀木满嶂,形态奇异,犹如精灵莫测。
刘仁轨来到房俊身后,赞叹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牛渚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据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黄武年间,孙权使全琮屯牛渚。东吴建衡二年,孙皓谋伐晋,大举兵从牛渚西上,旋引还。又以何植为牛渚督,作横江坞。西晋咸宁五年,晋伐吴,遣王浑向牛渚。永嘉元年,陈敏据建业,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陈敏使其弟陈宏据牛渚拒之。宋元嘉二十七年,魏主拓跋焘入寇,军瓜埠。宋分军戍采石,又陈舰列营,周亘江畔,自采石至暨阳六七百里……”
房俊回头,看着对牛渚矶如数家珍的刘仁愿,大为惊愕。
自己以貌取人了啊,看着刘仁愿不啻于程务挺的强壮身材,还以为只是个肌肉发达大脑平滑的猛将,却完全忘记了人家可是出身于雕阴郡大族,自幼就是饱读兵书的存在……
刘仁愿见到房俊诧异的眼神,有些心虚,他纯粹是想要卖弄一番,难道惹得这位棒槌侯爷不满了?
房俊却转回头,看着这片千古fēng_liú的名胜古迹,心里暗暗说道:“你不知道的是,五百年后,这里还会上演一场汉人抵抗游牧民族的‘宋金采石之战’,汉人虽然以少胜多,勝了這一場,但最终却断送了汉人江山,第一次被异族统治,神州陆沉,万民齐喑,崖山之后无中國!”
船队在向导的指挥下绕过牛渚矶,钻入一侧的水道。
牛渚矶就像是兀立于江中的一块大礁石,四周皆是水道,牛渚矶后已是一个很大的港口。当年这里亦是金戈铁马奋死拼杀的古战场,只是随着天下一统,要塞已然荒废倾颓,四周又皆是穷山恶水,百姓商贾水运皆走南面不远处的姑孰城,这处港口算是彻底废弃。
岸上便是平地拔起的翠螺山。
翠螺山北临大江,三面为牛渚河环抱,犹如一只硕大的碧螺浮在水面,山因此而得名。此山原名牛渚山,相传古有金牛在此出渚。
山间林木葱绿,蔚然深秀,西麓突兀于江中的悬崖峭壁就是著名的牛渚矶;西北临江低凹之处有低洼,北边山脊山势险峻,南麓林木葱郁,亭阁隐隐,想必是古时名士汇聚之名胜。
废弃的码头上已经被房家工匠开辟出一处干净地方,简陋的搭建了几件茅舍,以供货物往来运输之用,铁矿便在翠螺山后不远的地方,若是绕到上游的姑孰城,路途凭空远了不止一倍。
“山里的情况比这里好得多,毕竟只是一处简易的码头,荒废得太久,也不值当加固改建。”韩奔见到房俊皱着眉头四处打量,解释道。
房俊仰起头看了看翠屏钟秀的翠螺山,又看了看身后的牛渚矶,问道:“此处可是在吴王封地之内?”
“正是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