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沉吟一下,低声道:“侯爷,如此做法……不妥吧?”
房俊眼睛一横,不悦道:“有何不妥?某莫名其妙受了一顿气,难不成就因为他是亲王,便生生的咽下去不成?薛仁贵,你到底那边儿的?”
薛仁贵大汗,忙道:“侯爷误会,末将只是以为这般不疼不痒的,也没啥意义,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一点,总得让人家知道疼,这才能出气对吧?”
房俊:“……”
娘咧!
薛仁贵你个浓眉大眼的,比老子还狠!
“行了,你们商量着办,只要别给旁人捉到把柄,自行处置。”
“喏!”
房俊这才翻身上马,又奔回城内,到了兵部衙门,将郭福善、崔敦礼、柳奭等人叫道值房之中,吩咐道:“本官刚刚入宫觐见陛下,向陛下谏言封赏此次横渡大洋带回粮食种子的有功兵将,陛下命兵部斟酌行事即可。本官以为,本次出海的兵卒尽皆功勋三转,依律晋升,阵亡之将士尚要厚加抚恤,另外,与华亭镇入海之处勒石立碑,以记其攻,诸位以为如何?”
水师挂着皇家名头,但兵将依旧在兵部造册,大唐境内绝不容许游离于体制之外的军队存在,这是底线,不容违背,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更改。不过到底是地位特殊,兵部并不会擅自插手其铨选奖惩,皇帝无异议,房俊亲自建议,谁会傻乎乎的反对?
但是勒石记功却又不同。
“房侍郎,勒石记功之事,尚需甚重。下官相信那些种子必然很珍贵、很重要,然则现在毕竟效果未显,吾等信任房侍郎,外界未必如此。勒石记功乃是大事,那是要传颂千古的,功绩未显之前贸然如此,必然惹得舆情纷纷,况且这般开了个头,若是往后旁人有样学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来一出勒石记功,岂不成为千古笑柄?既然房侍郎笃信那些种子是高产之粮食,不妨等上一等,待到功勋显著,自然水到渠成。”
郭福善到底性子沉稳一些,认为房俊不应当这般冒进,惹起非议来,也是一桩麻烦。
房俊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是足以勒石记功、标注青史的,在是如何宣扬亦不为过。但刚刚宫里李二陛下的态度明显不以为然,自己这边便急吼吼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被皇帝认为自己是心存怨怼,那就不美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权且忍一忍,待到将玉米、土豆培育出来,自然举世震惊,到那时再大力宣扬此事,足以引起一波渡海探险之风潮。
心里想着,便颔首道:“郭侍郎乃老成之言,是本官有些唐突了。既然如此,便只在兵部内部奖赏功勋吧,尤其是阵亡将士之抚恤,要从重从快,这一点攸关水师之士气,万万不可大意。”
他是兵部左侍郎,事实上的一把手,皇家水师又在他麾下,左右都是兵部职权之内的事情,这么点小事谁会反对?
众人自然赶紧应承下来。
房俊起身道:“接下来这些日子,本官会在骊山那边常驻,召集司农寺官员以及关中附近有经验的老农,培育高产粮食。衙署之中一应事务,便由郭侍郎掌总,诸位齐心协力,做好粮秣军械的调度运输,勿要耽搁了明春的东征。若是有不决之大事,可遣人前往骊山寻我,再做商议。”
一众署官尽皆吃了一惊。
大唐上下,朝野内外,谁不知明春之东征乃是举国之战?
兵部虽无调兵遣将之权,但后勤事务依旧繁重,等闲不可轻忽,否则但凡有一点疏漏之处,导致的后果都不堪设想,届时皇帝怪罪下来,任谁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瞧房俊这架势,这是打算放权给一众属下了?
但凡是个官员,就没有不憧憬权力的,若是放在平素,房俊这般放权,大家自然皆大欢喜,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如此做法便显得有些诡异了……
可任他们想破头,如何能够猜得出其实就是房俊再跟皇帝赌气?
安排好了衙门事宜,房俊便起身冲田运来等兵卒道:“走吧,随某前去骊山休整,那边房舍有的是,待到将身子骨都养好了,再返回华亭镇重回水师赴任,届时各个官升sān_jí,光宗耀祖!”
“喏!”
一众历经磨难见惯生死从波涛如山的大海里爬出来的水师兵卒们,各个抬头挺胸,士气高涨!
出了兵部衙门,房俊率领亲兵部曲跨上战马,身上有伤的兵卒则乘坐马车,一路从春明门出城,过灞桥,沿着前往新丰的官道一路前行,到了骊山脚下,则拐入水泥铺就的山路,来到骊山农庄。
将兵卒们安置好,便召集庄子里的老庄稼把式,下令道:“凡是吾家的温棚,从现在起即刻将所有栽种的作物尽皆刨掉,将土地松土平整,稍后某会指点几种起垄的方式,等候种植高产作物。”
庄子里的老管事卢成心疼道:“二郎,眼下暖棚里的瓜果都已经开花,用不了两个月便能够采摘上市,若是此刻尽皆刨除,损失太大,何不稍稍等上一等,起码少损失一些?”
时值寒冬,房家农庄暖棚之中种植的瓜果蔬菜最是受到长安贵人的欢迎,价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农庄里大大小小上百个暖棚,起码收入数万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难怪老管事卢成心疼。
房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糟蹋啊!
房俊宽慰道:“不必去计较那些微末小利,这些种子皆是高产之作物,早培